私塾舊址不必說,後面是農田,再往後就是山,阿梨把幾個山頭都包了下來當做神社的鎮守之森。因為不是農忙,再加上倉庫裡貴族資金支持,這三塊地輕而易舉的拿下了。
阿梨忙于神社事務回不了家,連續好幾天都睡在神社。
那些被救出來的婦女兒童阿梨也是盡可能為他們尋找家人,待武洲的事情平定後就送他們回家。
也有找不到家,或者已經沒有家了的婦女,阿梨沒有打算把她們都留在神社,也沒有放着不管,隻是暫時收留。
神社不養米蟲,阿梨給她們分派工作,比如每天中午去山下的松下私塾做打掃、洗衣,也有在神社打掃、待客,工資日結包食宿。
生活上每人一套被褥,兩套巫女服,兩件厚外套和一套毛領圍巾帽子。
她要做的不多,就是在她們恢複健康能養活自己之前給她們提供一個安全的環境。
反正貴族們錢多(狗頭)。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不過分吧~
“大人,這個機子能出熱水!”被收留的鶴子驚訝的看着熱水器,手上還留有熱水餘溫。
“以後我們不用燒水了嗎?”
送走裝修工人回來的阿梨看到一群人圍在熱水器的女人們,才想起來在江戶以外的地方,家電還沒普及。
“嗯,以後洗衣服就用洗衣機吧。”
現在是冬天,阿梨看到很多女人都舍不得燒熱水洗衣服,而是選擇去河邊用冰冷的水浣衣,幾天下來,手就起了紅腫發紫的凍瘡,有得體質虛的已經感冒了。
阿梨又連夜采購了大批藥物和家用器具,又買了發電機找人拉了電線,以供神社日常用電,順便給山下的松下私塾也配了一套。
阿梨很難受,讓女人們工作的本意是不讓他們不勞而獲以免養出貪婪的性格,卻也不想他們因為工作生病。
但女人們自來到神社就過得很好,這裡有溫暖的房間、熱乎乎的被褥、不用挨餓也沒有做不完的活和打罵她們的人。這樣衣食無憂的日子,一個個都怕被趕出神社,所以都盡可能的多做事,不麻煩宮司。
孩子們精力也很旺盛,在确認小小的調皮搗蛋阿梨不會罰他們後,天天在神社上竄下跳,圍着阿梨問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阿梨被吵得頭大,隻好把他們送到松下私塾,有松陽和胧天天帶着鍛煉學習,這下,小家夥們累的一回神社就想睡覺,神社安靜多了。
天已黑透,鄉下人休息的早,再加上冬天,才七點土路上就沒人了。
位于私塾後的神社還亮着幾盞燈,透過泛着昏黃光暈的窗戶,依稀能看見每個房間裡做針線的女子和伏案辦公的人。
“宮司大人,孩子們睡着了。”上了年紀的梨花奈穿着一身嶄新的巫女服,手裡端着剛泡好的花茶進入阿梨的屋子,在桌前坐下。
“睡着了就好。”阿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疲倦。
倒不是□□累,隻是精神上很累,她并不曾真正管理過神社,這次突發奇想的行為反倒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不知道是誰說神社能壓松下私塾煞氣,再加上私塾開課這麼多天确實什麼都沒發生,不少孩子在私塾的教育下進步很大,所以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神社求緣,不是求和私塾老師的姻緣就是給自家孩子求平安,禦守、符紙和法具供不應求,而這些東西隻能自己籌備。
第一次開神社,阿梨也隻能一步一步學,萬幸,梨花奈和其他人為她分擔了不少。
“孩子們很想宮司大人呢,睡着前都還吵着要看宮司大人。”梨花奈笑道。
“好,明天接送孩子我來吧。”阿梨接過梨花奈倒好的熱騰騰的茶水,淺淺呡一口,看着精神不錯的梨花奈,唇角帶笑:“我看你精神好多了,這段時日有些忙,我精力有限,孩子們多虧有你照顧。”
“不辛苦,神母保佑,”梨花奈搖頭:“倒是我不識字,幫不了宮司多少。”
這些日子好米好水的養着,她也恢複了不少,沒有剛開始瘦弱凄苦的模樣,在與他人的接觸下,人也平和了下來。
起初被阿梨關懷時還有些受寵若驚,現在好多了,不會說兩句就不停鞠躬土下座,但她受宮司大恩,還是想為大人做些什麼。
識字……
阿梨囑咐道:“不用給自己上壓力,你對我最大的報答就是活得越來越好,有空就去私塾看看吧,那裡不收學費,吉田先生是個很寬和的人。”
“我…”梨花奈有些猶豫,這些天跟着阿梨漲了很多見識,但……習慣卑微的她對許多過去未曾接觸過的事物依然會思維守舊,目前也隻有在神社才比較放的開。
看她的模樣阿梨覺得自己繼續勸可能會起反作用,如果不是自己最近實在抽不出時間,她就打算自己教了,但這樣也會使梨花奈更依賴她……
最後,阿梨隻是道:“以後提前去接孩子們放學吧,記得多穿點。”
“?”梨花奈不理解阿梨為什麼突然讓她這麼做,但想到孩子們每天放學都聊着老師怎麼怎麼厲害,上課有多有趣,梨花奈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等她走後,看了眼時間,阿梨給土方發了個消息:【爸爸,吃晚飯了嗎?】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才有回複:【還沒,準備晚間巡邏,順帶在路上找家堂食店。】
【好。】後面跟了個貓貓大拇指表情包。
繼續沉浸工作,再擡頭時已是十一點了,神社裡的燈隻剩她這一屋還亮着,算了下日子,發現又到了那個時候。
阿梨沒關燈,拿上做法的禮器和引路燈籠,阿梨走出房間,穿過層層門廊,來到田埂間,閉目念念有詞。
原本暗着的燈籠便亮起光,内芯是藍的,外焰是紫的,散發的光卻是昏黃。
随着引路燈籠亮起,田埂上漸漸有白而細碎的微芒從土裡飄出來,浮在燈籠的周圍,漸漸的,阿梨的身後出現了淡白的半透明靈體,跟着阿梨向前走着,每走一段路,阿梨就會搖一遍鈴铛。
清淩淩的鈴聲在夜裡引人遐思,不知何時,阿梨身邊多了一個人,氣息隐匿的很好,沒有驚動她身後的魂靈。
阿梨感應到松陽來了,淺淺看了一眼掐了桔梗印貼在松陽額頭,便繼續引路的節奏,兩人都沒有說話,松陽看到周圍環繞的細碎白芒,靜靜的陪着阿梨走着這送亡者歸鄉的路程。
他們從田埂走到鎮上,又走回田埂,直向山林,身後跟着長長一串被遺忘在生者之地的魂靈,浩浩蕩蕩,又安靜的隻能聽見波缈鈴音。
農村沒有路燈,黑漆漆的夜裡隻有一豆燈籠持續不斷的散發着溫潤光暈,在夜的映襯下很微弱,卻為亡者指明回黃泉鄉的路途。
山裡有一處溫泉,清澈的能看見有泉眼處有汩汩水流往外湧。
這裡是一處龍脈支流,阿梨停下腳步,魂靈的隊伍也停下了。
随着阿梨作法超度,圍在她身邊的魂靈一個個褪去白芒,回歸原本的金色,緩緩浮起,在龍脈上空化作金色溪流,彙入龍脈裡。
阿梨和松陽靜靜望着,如同在行注目禮,目送這些魂靈歸家。
待光芒散去,依然久久不能言語。
“一直沒問過你,自從來武洲後每過一段時間都能看到你在夜裡引渡,為什麼呢?”
“不為什麼。”阿梨收起禮器,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