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您來了……】
頭生花樹的女子端坐于海中之海,遊龍般的長發自庭中而出,延伸進海裡,與上次見面沒什麼變化,隻是那天顔的臉上如碎瓷般的漆黑裂縫已從下颌蔓延至眼下,破壞了祂的平和,增了幾分腐朽虛弱的氣息。
阿梨輕輕點頭示意,踏過海走近,卻止步庭外。
她的目光停留在海上,原本的天空之鏡下多了幾尾遊魚,它們金黃色的身體發着光芒,其中最大的一隻有旗魚之長,大大小小的“金魚”彙聚在一起,向着海中之海的巨樹遊去,如一條金色光帶。
【這是生命的潮汐。】女子走到阿梨身邊,蹲下身将手伸進水裡,【每當有大規模生命死亡,我這裡就會來一波潮汐,“樹”會檢查歸來的孩子們,沒問題再放回去。】
阿梨思索着,原本她以為生命輪回就像地球那樣的“流水線分裝”,原來還有這一步嗎?
隻是,這麼大的量,外面又死了很多生靈吧。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女子主動解釋道【原也不必如此,生命是有一套自己健康的循環,本不必我多插手,隻是……】
【宇宙外的異物出現了。】
祂看向阿梨,金色的瞳孔與阿梨對視【您應該也知道我們真正的敵人是誰了。】
“嗯,”阿梨撈起一尾魚,仔細的看了看它,又放回水中:“我已經将我的世界裡黑劍的爪牙拔去大半,還有幾個藏在微末之地,氣息隐藏的很好,讓我有些難尋。”
【這樣啊……】女子看了看阿梨才長不過短短幾年就已然超過祂的體量的木角,神色黯淡:【真不愧是您…能力強大,這麼快就解決了。】
阿梨被她說的莫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阿梨有種奇怪的即視感,面前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夥,有點像小初雪。
“你不是主枝吧?”
【!】沒想到阿梨會這樣輕易的猜到,支配者有些啞然,過了許久,才嗯了一聲。
也是阿梨最近在嘗試從自己身上取材給土方所在的世界插錨點,渾身上下隻有木角的枝桠有用,才發現枝條有主次之分。
主枝能支配在外界的次枝,可以随時收回,也能通過次枝穿梭時空。
一般情況下,次枝是不會産生自我意識的,除非……
主枝已經湮滅。
可是怎麼可能呢?主枝湮滅即代表此宇宙的湮滅。
【母親死于外神圍獵,為了保住這方宇宙,在湮滅前,祂強行喚醒了我,并讓我萌芽,成為能穩固這方宇宙新的“主枝”。那把劍,是祂們奪取力量的媒介。】支配者沒有波瀾的訴說。
【曾經我也不是這方宇宙的次枝,我是另一個主枝路過這裡時留在這裡的錨點。】
【但主枝是萬物的創造者,祂給予力量,世界才能演化。】
【能量被掠走,原來的主枝被殺死,留給這個世界的,已經不多了。】
【但那把劍還在這裡,它會不斷的吸走能量,我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與之對抗了,所以……】
【我喚醒了您。】
阿梨:……
懂了,主枝死的時候順便把你叫起來收拾爛攤子是吧?然後你發現處理不了就把我叫起來當打手喽?
怎麼感覺不管主枝還是次枝都那麼屑呢?
什麼十級爛攤子甩手大師?
就在阿梨疑惑時,支配者又給出了回答。
【您是衆多宇宙裡唯一在外神入侵圍獵時沒死的支配者,且不分主次枝,在将外神打出您所在的宇宙後就再沒有外神敢進入您的世界,所以對付您,外神隻敢使用那把劍。】
【隻是在那場諸神黃昏裡,一對多的您也因為精疲力盡陷入沉睡,所以很抱歉,我這個沒用的後輩為了自己和這方宇宙的孩子們喚醒了您……】并為了讓您心甘情願的幫助我而算計您成為“人類之子”,從無情的宇宙意志變成有牽絆的凡人。
這話支配者憋在心裡不敢說,祂怕阿梨真的會不顧地球的土方捏死祂。
有時候,神威是不可冒犯的…尤其是在自己打不過的時候。
阿梨安靜的盯着支配者,忽地笑了。
“你憑什麼認為,我在你的宇宙裡與你宇宙裡的人有牽絆,就一定會幫你?”阿梨沒有過去的記憶,也不在乎那些集群意識般嘈雜而冷漠的記憶,更不在乎自己過去的身份如何。
她的目标始終隻有一個——守護她想守護的,并剿滅一切會威脅到她“苗圃”的東西。
隻是,如果有人反過來用她的目标利用她,她也會不爽。
她的笑容很溫和,仿佛一位寬和的長者,盡顯慈愛,可支配者卻感覺她周圍的氣勢迫人,不自覺垂下頭緊張極了。
如果祂是人類,那祂此刻冷汗已遍布後背了。
祂也在賭,賭自己和孩子們的未來,也在賭對面是個心軟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