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卧底的神色并不輕松,“你别大意了,就算他是松田,也可能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松田了,他消失了三年之久,誰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小陣平就是小陣平,這就足夠了。”
看到萩原研二臉上滿不在乎的神情,安室透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該慶幸他沒有因為自己說松田的壞話而生氣,還是該擔憂他對松田付出了全部的信任,萬一将來被背叛了……
最後,他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你注意到了嗎?松田身上的異常之處。”
“什麼?”
“他的臉。”安室透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當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尤其是看到他的臉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
他支支吾吾片刻,為難地緊抿着唇,半天憋出一句,“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不能。”
“那我就直說了,你别生氣。”
“當我看着松田的時候,心裡不由自主地産生了一種類似于一見鐘情的感覺。心跳微微加速,心情愉快雀躍,想要靠近他,獲得他的關注,同時視線不舍得從他身上移開,他整個人散發着令人頭暈目眩的魅力。”安室透冷靜地分析着自己的感受。
“我對他的懷疑消失得這麼快,說不定也有這方面的因素,我或許是被他給蠱惑了。”
如安室透所料,聽完之後,萩原研二立刻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瞪着他。
“你先别急着瞪我,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我對男人絕對沒有興趣,可為什麼會這樣?”
萩原研二不高興地說:“在發現自己對小陣平的感情之前,我也覺得自己對男人不感興趣。”
“……”安室透無言以對,陷入嫉妒情緒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不爽歸不爽,理智壓倒情緒之後,萩原研二選擇相信同期警校第一的能力和判斷,他擡手摸着下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小陣平對你來說有一種奇妙的吸引力,你認為這種吸引力很不正常是嗎?”
“對,你沒有感受到嗎?難道這種吸引力是隻針對我一個人?”
“别太自戀了。”萩原研二怼了他一句,“我對小陣平每時每刻都是熱戀中,如果他身上出現了奇妙的吸引力,我感受不到也是正常的,因為他在我眼裡一直都很有魅力。”
安室透問:“那其他人呢?”
車内一時陷入了沉默,片刻後,萩原研二語氣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小陣平的事之後再說吧,你來公寓找我有什麼事?”
安室透從他避而不談的态度中隐約感覺到了什麼,正好他接下來要說的和松田陣平也有關系。
“你送到組織醫療部的那個人是誰?”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萩原研二垂下眼睫,語氣冷淡,“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成為誰。”
“在來之前的路上,我還在想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瘋了,現在我明白了,你是為了松田。”
“嗯,小陣平需要一個合理的、能在陽光下行走的身份,尤其是得過組織的明路。”
“那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萩原研二十分坦誠,“送到國外去,這也是我和他事先約定好的。正好,到時候你也來幫幫忙吧。”
安室透繼續問道:“組織那邊是搞定了,那松田的社會身份呢?你打算怎麼辦?是讓殉職的‘松田警官’複活?還是僞造一套新的身份證明?”
半長發男人轉頭看向車窗外,避開他探究的視線,“這個我還在考慮,不管選哪個操作起來都很麻煩,還是先把手頭上的事情搞定再說吧。”
雖然覺得萩原研二肯定是出于他那見不得人的私心才這麼說,但這樣倒是正中了安室透的下懷,他正好想再多觀察松田陣平一段時間,别等到時候事情都辦完了才發現不對勁,牽扯出更多的麻煩。
“明早我就會看到DNA檢測的結果,就算他真是松田,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醫療部那邊還要差不多一個月,趁這段時間,你多多觀察他,不管怎麼說,你肯定是最了解松田的人。但你也不要被他迷得失去理智了,如果他有什麼異常舉動,我希望你能和我商量一下。”
安室透在潛意識裡已經相信樓上那個人是松田陣平了,隻是身為卧底的專業素養還在提醒着他,不能忽視松田身上的疑點,不能輕易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我知道了。”萩原研二一口應下。
“我之後還會抽空再來的,看看松田身上的異常還存不存在,希望隻是我的錯覺吧。”
“工作繁忙的話可以不用專門跑過來。”他擡手在耳邊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笑容爽朗,“有事電話聯系。”
安室透張嘴想說些什麼,想了想又把話咽了回去。
但願這個松田陣平真的毫無問題,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隻是單純地消失了三年,消失期間發生的事不方便告訴他們,所以才編了一個這麼荒誕無稽的借口,那樣的話,自己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三年來,安室透看着萩原研二在組織裡一步步往上爬,當卧底的精神壓力都很大,他和諸伏景光私底下也會隐晦地發洩兩句,但他從未見萩原研二表露過任何的負面情緒。現在看來,萩原研二的壓力并不主要來自于組織的任務,而是和松田陣平有關。
今天晚上見了一面,安室透才察覺到萩原研二出現了心理問題。目前将松田陣平藏在公寓裡還可以說是出于安全考慮,但萩原似乎沒有以後讓松田外出見人的打算,就連自己想多見幾面探探情況,他也不太樂意,又或許,他壓根就不想讓松田陣平恢複身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萩原研二這份強烈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範疇,可稱得上瘋魔。所以公寓裡這個松田陣平最好不要有問題,不然且不說他的目的是什麼,恐怕萩原研二首先會無法接受而變得更加瘋狂吧。
安室透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此刻,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他的朋友們,他倒真的想相信那些荒唐話一回——松田陣平殉職後隻是睡了一覺,就被神明複活了,他從始至終都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