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愣愣地睜着眼,嘴巴微張着,像被吓到了,科林愈發覺得主動讓步來跟他談心顯得自己很蠢。
每一次!每次都是靠她說出口他才能聽懂,他那個破讀心術難道是個擺設嗎?跟他脖子上那個裝飾品一起捐給流浪漢去吧!
她拉着車門,“我要下去!趁埃裡克還沒走我要搭他的車回去——我根本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愛德華一個激靈按下鎖車鍵,科林回頭,用一種更為震驚的不可理喻的眼神瞪着他。
“你鎖車?你敢鎖車?”
愛德華看似冷靜實則全是私人恩怨地指出:“埃裡克·約克不行。”
科林第三次拿那袋紙巾砸他,他歪頭躲過,還有功夫指責:“你難道都不聽聽他在面對你的時候在想什麼?你真不知道他喜歡你?”
“我不像你有那麼強的窺私欲!”
愛德華的聲音也被迫擡高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控制不了它!”
科林用一種譏諷的聲音反駁:“是嗎,我看你在創造那什麼精神世界的時候控制得很好啊,你那時候就打定主意以後都這麼糊弄我了吧?”
愛德華詭異地停頓了一下,這個停頓徹底殺死了争吵。
科林胸膛用力地起伏,她抓起兜帽蓋在頭上,抱着手不跟他說話。
她的心跳快得好像心髒準備跳出來揍他一頓,好一會,愛德華才說:“是我的問題。”
他打從一開始就準備說清楚所有的想法,隻是牽扯到科林,事态往往不會按計劃發展,他太容易被她帶跑偏。
剖析痛處簡直比死還要難,他閉了閉眼,繼續:“我害怕……害怕你受傷。”
從她身上流出來的血太多了,差點把他淹死,對溺死的恐懼久久不散,即便看到科林繼續活蹦亂跳胡言亂語,即便她反複強調别在心裡嚎啕大哭了我就好好的在你面前。
他是個膽小鬼,他比真正受傷的人還要懼怕傷害,這既可笑又諷刺。
愛德華知道一切并不如從前那樣輕松了,隻是她不想開口打破現在的平靜。
歸根結底,他們性格裡都有獨斷的一面,習慣把某些不利于别人的東西藏起來。科林擅長把事情描述得無傷大雅——她的霓虹腦袋,想法千奇百怪,在這方面的才能遠超愛德華。
可惜現實并非荒誕喜劇,而是他們都不願意深入思考的恐怖電影。
科林喉嚨裡像塞進去一團棉花,她撇過頭去不理他。
愛德華擰開了暖氣,接着說:“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自作主張,一定先問你的意見。”
科林抿嘴:“誰要聽你那些自大的念頭。”
他的手輕輕搭到她肩上,用很輕柔的力道把她轉向他的方向,科林甩開他一次,他就搭上來第二次。
“别碰我。”她低聲抱怨。
雖然這麼抱怨,愛德華第三次碰到她肩膀的時候,她沒有拒絕。
愛德華的臉龐向她靠過來,暖氣熱烘烘地吹在臉上,吹得她都要流汗了。
這個白癡,居然真的開暖氣。
他剝開她的兜帽,鼻尖輕輕蹭過她的額頭,下巴向上一擡,仿佛剛被冬天冷風吹過的冷冰冰的嘴唇貼在她的眼睛上。
“對不起。”愛德華說。
低溫緩解了眼睛的火辣,科林吸了吸鼻子。
‘白癡。’她說。
愛德華把她摟進懷裡,滿腹憂愁又開心地說:‘好吧,我的确是個白癡。’
她打開了通道,這是他們今天第一次聽見對方的心聲,這象征着争吵告一段落。
道歉絕對不是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他還會反複再犯,科林很清楚這點,伊芙琳說過,男人是不會改變本性的。她埋在他硬邦邦沒有起伏的胸口,要求道:“我們得好好聊聊。”
愛德華歎氣,像個被迫完成家庭作業的小孩那樣。“當然了,我們需要談談。”他很無力地答應了。
科林根本來不及質疑這種無力,因為愛德華下一句說道:“狼人想讨論一下你的問題,時間就在後天。”
這下不僅愛德華覺得無力了,科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注意力馬上轉移了。
“後天的事情為什麼我現在才知道?”不應該定下的當時就通知當事人嗎?總不可能今天才确定?
愛德華深知今天不能再把她惹毛,當即把責任甩給了雅各布:“雅各布說他會電話通知你,他昨天下午才告訴我。”
昨晚那種氣氛确實不适合說這件事,科林閉上眼思考了一下,推開愛德華打電話給雅各布。
懷裡熱乎乎的一下落了空,愛德華的動作停滞了短短一瞬,随即很忙碌地把手放到了方向盤上。
能讓後悔更深切的唯有實實在在的打擊,他神色古怪地想。
“我的确是個蠢貨。”愛德華喃喃。盡管他已經如此自我評價無數次。
科林沒管他突如其來的清晰自我認知,忙着指責雅各布·布萊克。
“我什麼都不知道呢,就要跟你們這群非人類生物讨論我自己,而你竟然完全不通知我!”
雅各布狡辯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我太忙了,我正打算給你發短信。”
“發短信?”
“電話,我是說打電話,絕對不會讓你錯過會議。”
科林冷笑了一聲:“所以你壓根沒打算通知我,指望我錯過了,就不用去參加,做得真好,布萊克部長。”*
雅各布的呼吸聲一下子粗重起來,科林說:“别回頭看了,我不在你家,也沒偷聽你的想法!”
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過後,雅各布飛快地說:“總之後天晚上,在定好的地方,愛德華·卡倫知道在哪!就這樣!”
他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