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疲倦地将頭搭到愛德華肩上，這個動作引得塞思擡眼看向他們，小狼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扭開臉躲避視線。

‘為什麼我們不能把事情簡單化，比如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生活照舊，反正還有兩年我就去上大學了，到時候我一定會離開。’她問愛德華。

愛德華被壓住的那邊手擡起來，手指捋着她的頭發，他像把漂亮的梳子，‘大概是因為，規則一旦被打破，事情就會失去控制。’

如果一個人知道這個世上存在吸血鬼，未來就會有一群人知道，如果他們允許眼皮底下有一對跨種族情侶，那麼将來是否可能出現第二對、第三對？界限不夠清晰明了就不配稱為界限，規則如果執行得松散，以規則為基準的世界将搖搖欲墜。

狼人無意幹涉科林與愛德華的關系，他們隻希望她和她的吸血鬼男友一起離開。

比奎魯特更嚴格的執行者是沃爾圖裡，科林忽然想到，她不想接觸吃人的吸血鬼，但看今天的局面，她遲早要和他們再解釋一遍。

愛德華也想到了：‘想想就頭疼，對吧？’

科林：‘好煩。’

愛德華：‘我也是。’

科林：‘萬一我真的能殺死吸血鬼，我能殺沃爾圖裡嗎？假如他們對我的事情不依不饒的話。’

愛德華驚訝地瞥了她一眼，他思考了幾秒，回答：‘卡萊爾不會喜歡你的計劃，他主張和談而不是争鬥。’

科林：‘那那個對狼人窮追不舍的吸血鬼呢，殺他行不行？’

愛德華心裡直笑：‘你這麼快就接受自己是個大殺器了？’

‘認識你之後，我對自己的定義總是瞬息萬變，我從一個穩定的躺在路中間的石頭變成了一塊燃燒的石頭，引人注目，麻煩不斷。’

‘你會把這段話寫在那個本子上嗎？’

科林動了下脖子，有點僵了。

‘薩布麗娜留下的記錄本？為什麼？’

‘這樣下一個巫族就會知道你曾經有多愛我。’

曾經。上一秒是曾經，這一刻即将成為曾經，未來的每一個瞬間都将成為永生者眼裡的“曾經”。這是個無解的問題，自打她記憶恢複的那刻起她就知道遲早有一天要讨論這件事——可她不想，她甯願浪費生命和他吵些沒緊要的小事，這種浪費讓她感到愉悅，她若是能奢侈地使用自己的時間，像愛德華常在她身上花費大把時間那樣，她也能體會他肆無忌憚、生命悠長的感覺。

‘我不寫，愛德華，别犯傻。’科林回答他，她聽到他心底難過了一下，她接上後半句：‘這個世上需要知道我愛你的人隻有你一個。’

愛德華心裡咕嘟咕嘟冒了幾個泡泡，沒對這句話做出反應，科林抿嘴閉眼笑起來。他害羞了。

雅各布意識到他們在偷偷聊天，他瞪着科林，恨不得用眼睛把她的腦袋從他身上挖下來。

‘注意場合！’他喊道，‘吸血鬼老爹還在為你争取居留權，你在幹什麼！’

就算他們是保留地人也不能否認她的居留權。她是正兒八經的公民。

卡萊爾剛說完凱厄斯·沃爾圖裡的瘋狂，此刻正在說卡倫回到福克斯是經驗論的結果而不是受到了巫族吸引，他試圖證明科林的存在并不會給奎魯特帶來太多麻煩……況且就像她所說，高中之後她就會離家上大學，糾結這兩年沒什麼實際意義。

科林聽到比利在心底暗暗贊同，哈裡對提起傑瑞米·伯恩斯躍躍欲試——奎魯特人沒遭遇麻煩，那福克斯的普通人呢？卻又良心受譴不敢開口。

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會輕易将這種事歸結于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孩。可他又無法阻止自己将這事怪在科林身上，他太相信自小聽到大傳說故事了，現在吸血鬼是真的，巫族也是真的，還有什麼不是真的？

“假如你好奇傑瑞米·伯恩斯的死…”科林突然開口。

哈裡吓了一跳，他立馬反應過來，用一種防備的眼神與科林對視。

她盯着哈裡的眼睛，“我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先生。”

科林反手抓住愛德華的手。

‘我握着你，你别動。’這樣他就不會因為害怕捏傷她的骨頭而縮回手。

科林：“灘塗開發計劃導緻伐木場的工人遭到裁員，威爾森·沃倫作為代表去西雅圖和開發公司協商，希望開發公司能雇傭因為開發而失業的伐木工……他在西雅圖遇到了熟人。”

克萊門斯·沃倫，威爾森離家二十多年了無音訊的哥哥。威爾森的血液幾乎都要凍結了，他發了瘋地越過街頭，不顧擁擠的車流和行人，拖着笨重的身子追逐那個熟悉的身影。

貿然闖入車流又迅速離開的影子打亂了其中一個司機的駕駛節奏，車輪也突然失去控制在路上漂移，他吓壞了，趕緊打死方向盤。

路盡頭的街角，買完遊戲卡正要回家的科林擡起了頭，她看到斑馬線上的小女孩，也看到橫沖直撞而來的貨車。

每一次、每一次。

厄運緊緊鉗住她的喉嚨，從未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