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響從前方傳來,最後一塊落石清走,路終于通了。四周一片歡呼,裴右思索了一會,問:“她明白發生了什麼嗎?”
“大概不,她應該根本不知道這是□□。”
“這是常态嗎?”
“很可能。而且大概昨晚又發生了一次,隻不過肇事人逃走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顔文斐擡眼,看着他過了一會,問:“怎麼知道這是常态?”
“不,怎麼知道這是個性侵案。”
顔文斐看向地面。停在周圍的車都逐漸開走了,公路通向山丘之間的豁口,落日鮮紅得像一灘血漬。她沉默了很久:“你的意思是,我有什麼證據?”
裴右沒回答,像是認定了她有所保留。顔文斐等了一會,歎了口氣。
“我沒有證據。但有些東西,即使看不見摸不着,也不代表它不存在。”她說,聲音裡已經多了一點意興闌珊,“我隻是覺得,一個人如果不是生下來便不正常,能讓她變成一個瘋子,必然有個契機。”
“而這個契機,大概和你在查的案子,和發生在這個村子裡的古怪,都有關系。”
一口氣吐出一長串話之後,顔文斐像是再無可說一樣住了嘴。僵局裡無人率先打破沉默,直到後方突然傳來喇叭聲,長長按了三五秒,聽得出來有多暴躁:“喂!路邊的那兩位,斜在路中間那輛車是不是你們的?後面的車都沒法過了!這車怎麼停的,沒考過駕照嗎?”
顔文斐置若罔聞。裴右站着,直到後面再次傳來不耐煩的喇叭,才動了動腳踝,轉過身:“不好意思,忘挪車了。”
“車開成這樣,又不是第一天上路……”堵在最前面的司機餘怒未消,裴右不管不顧,走過去打開車門。顔文斐看着那輛輪子上沾了不少泥濘的越野緩緩倒車,轉了個彎駛出過道,後面堵着的司機迫不及待地從旁邊蹿出,拐向出口。等停車場再次空了後,越野發動了,晃悠悠地繞了一個大圈,停在她面前。透過升起的窗玻璃,她看見裡面的人正把手機舉在耳邊。
她坐了進去。車門關上,裴右卻沒有發動引擎,而是繼續打電話。
“事情發生越久越難取證,是嗎?”
“沒錯,”聲音從話筒中流出,“而且像你說的這種,被害自己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肯定沒進行激烈反抗,那就不會有傷痕這種決定性證據了。”
“如果被害是精神病患呢?”裴右問,“與精神病人發生性關系,不需要證明是否違背本人意志,也可以直接判定□□罪。”
“那也得是行為本身成立才行,”電話那頭應該是嶽超風,“你連這事到底有沒發生都證明不了,别說神經病了,植物人也不管用。”
裴右沒說話。嶽超風繼續:“如果抓到現行,那就好辦,你說你差點就抓到了,當時怎麼不跑快點呢,那哪還用我們在這裡磨……”
裴右直接挂了電話,伸手發動了引擎。越野轉向後開上公路,行駛得倒是平穩,顔文斐瞥了一眼儀表盤,指針顫巍巍地停在一百二。
“沒超速。”聲音從旁邊傳來,懶懶的。
顔文斐往後看,對面方向幾乎沒有車。
“你如果想現在回去的話,前面七百米有個出口,開下去就能掉頭。”聲音适時又響了起來。
顔文斐看了他一眼。察覺到此,裴右挑了一下眉毛:“怎麼?”
“算了,你們應該很忙吧,還是先回去好了。”
“我們閑得很,”裴右沒給她留情面,“你想什麼就直說。”
顔文斐沉默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說了一句:“容易打草驚蛇。”
裴右沒再揪着不放了。
的确。現階段證據嚴重匮乏,盡管猜測顯得再合理,也沒法進行立案。事情發生在昨晚,如果現在回到現場取證的話,在附近說不定能找到證物。但現在他們人已經出了村,再回去,先不提能不能找到路,首先便會引起作案者的懷疑。如果他刻意銷毀證物,甚至對證人下手的話,那他們這一趟就真的是什麼都撈不到,還把人給害了。
況且他們也不能把瘋老太硬綁上車帶去C市做鑒定。
車繼續平穩地開着。很長一段時間裡,狹小的空間内都沒有人說話。掉頭的出口很快過了,下一個收費站在兩公裡外。公路上不時有對面的來車,顔文斐看着它們一輛輛與他們交錯而過,發現越野的車速從不知什麼時候起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