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這幾天有好幾件熱鬧的事。
李文傑老爸的墳要修繕,全村少一半的人去給幫忙了。
修繕也就是給墳上填一些别的地方的土,然後陰陽在墳頭東西南北四個位置念經安撫一下四方土神。
最後給後土娘娘那裡念經禱告什麼的。
農村人天天和腳下踩的土地打交道,與其說他們對鬼神充滿了敬畏,不如說他們對自然充滿了敬畏。
所以在農村人的眼裡,除了自家田地耕地不用大張旗鼓外;别的時間,隻要動了土地,事後一定得賠罪。
賠罪的流程很簡單。
他們會請有經驗的人,拿着五谷糧食、銀票燒紙、白酒香燭。
去給土地道謝。
前幾日在您頭上大幅度動作,驚擾了您。
故現在有空,我們特此來賠罪,希望您莫怪。
農村人見過自然的威力,也對自然有着深深地敬畏。
這是目睹全程的江瑤唯一的體會。
農村人這種單純的、以為自然皆是神明化身的想法,江瑤一時不知怎麼評價。
若是以前,江瑤會覺得他們迷信、愚昧。
但現在的江瑤,卻覺得他們對自然懷有敬畏,他們值得敬重。
反而在國家東面的某個島國,近日大肆傾倒核污水入海;這種行為,令千萬人唾棄。
真希望自然發怒,海平面上升,令其全族滅亡。
以期還數族之蔚藍海,給海洋萬物一線生機。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各家津津樂道的事。
那就是張冬梅與李文法這對半路夫妻也走到了盡頭。
張冬梅要離開李家村,侯菊蘭是最難過的人之一。
“唉,這她走了我上哪找一個給我幫忙的人啊!”
“那沒辦法,她還有兩個小孩養呢。你這一個月2000的工資,人家養不活啊!況且這和李文法家隔壁鄰舍的,她也不待。”
江紅軍點燃一根煙,蹲在台階上。
眼下八月份即将過去,他想着趁國慶節前把這個莊落再擴展一下。
得先找個匠人,江紅軍低頭思索着。
“你們這還招工嗎?”
陌生的聲音從門邊響起,江紅軍擡頭。
“招的、招的。”
江紅軍一把把煙滅了,将人領進廚房。
侯菊蘭正用壓面機壓面,沒注意到外面的動靜。
“老婆子,來了個人,你看看。”
聽聞聲音,侯菊蘭回頭。
見是個陌生面孔,侯菊蘭心裡有數了。
剛剛還念叨沒人呢,這邊瞌睡送枕頭,人這不是來了嘛!
來人系着這一帶流行的藍色圍巾,穿着件印花上衣,一條寬大的黑褲子下踩着雙布鞋。
侯菊蘭一看,這打扮就像是個能幹活的。
如果有人穿的花裡胡哨的,她才看不上。
“你家是哪裡的,我怎麼覺得你的面相我好熟悉?”
“我家是王家莊的,我哥是王定發,我嫁到了孫家台。”
“怪不得,你嫂子是……”
一兩句攀談下來,王蘭和侯菊蘭小時候還見過面。
兩個人竟也投緣,王蘭也不見外,和侯菊蘭聊天的時候,手底下的活見來過的。
侯菊蘭心裡默默點了個頭,這個人幹活麻利,一點也不必張冬梅差。
想到這裡的侯菊蘭,緊鎖的眉頭稍微解開了一點。
她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張冬梅在縣城安頓好沒有。
此刻,在縣城城中村的張冬梅。
“吃飯吃飯。”
張冬梅放下碟子,對着門外洗衣服的姑娘倆說話。
季呦呦和季昭昭聞言,放下手裡的活,進了屋。
明日,她們就要開學。
故今天洗洗衣服,床單被套啥的。
老媽去開家長會那天,父母前腳剛走;她們得空,後腳便去了舅舅家。
因為一個假期,她們都跟在家長後面,去地裡幹活;現在快開學了,去舅舅家轉轉,結果回來得知以後不在繼父家住了。
于是她們當晚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便拿着随身東西來到縣城,尋個落腳點。
瑤瑤姐給老媽介紹了份工作,是一個學校食堂的打飯阿姨。
那個老闆還看在瑤瑤姐的面子上給老媽提供了住的地方。
這個學校離她們姊妹倆的學校不遠。
若是以後有機會,周末一家三口還可以見面吃個飯。
從小經曆過很多事,導緻姐妹倆心理素質比較強大。
現在在她們眼裡,沒有什麼比兩人的學習和前程更重要。
所以,不相幹的事,她們也不放在心上。
隻是彼時的一腔坦誠,都錯付了。
李家村。
“這個種子露出白點的時候,就移到蛋托裡面;等有四五個葉葉的時候,就要移到大棚裡面。趁它還在長葉葉,大棚裡的地得準備了。”
李建軍抽了根煙,對着□□講。
“好的,我知道了。”
□□開着微耕機,突突的向下川裡的水地進發。
先用微耕機把棚裡的土地翻轉一下;明日找幾個人,把壟起起來、把移栽西紅柿幼苗的坑準備好。
然後每天用那個自動設備控溫控濕。
這樣,萬事俱備,就隻差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