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栖霞院,凝霜在前面為雲梨打着燈籠,雲梨像是失了魂、偶人似的跟在凝霜身後。
燈籠朦胧的火光照亮腳下的路,夜風起,卷起她身上的薄衫,她停下腳步,望着眼前長長的路,忽然覺得無路可走。
此刻她腦中想的全是夫君和若音姑娘共處一室的場景,她也不想去想,可就是控制不住。
喉嚨像是塞了一團雪,每呼吸一下,便刺痛一分。
雲梨忍着刺痛開口,“凝霜,你先回去歇息,我想在外面待會兒。”
凝霜也沒多問,“那我将燈籠留給少夫人。”
雲梨仰頭看了看,“不用,今晚月色好,我看得清路,你拿着就好。”
凝霜應下後轉身離去。
凝霜走後,雲梨靠坐在涼亭中,望着銀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隻是才靜坐了片刻,一道明亮的燭光就照進亭中,随後一道尖銳刺耳的埋怨聲響起,“我說你這死丫頭,大半夜在這裡扮鬼是想吓唬誰呢?”
是二嫂的聲音。
雲梨一身薄衫無聲息地靠坐在涼亭中,且四周又沒個燈,若有人經過确實容易被吓住。
雲梨整理好自己紛亂的心緒,轉身站起來,卻看見錢氏身邊還站着婆母。
雲梨恭敬地朝二人行過一禮,聲音輕柔道,“母親、二嫂。”
酒在陸府是大忌。
姚氏聽說秦若音喝醉了酒不說,竟還讓崇安留下來作陪,關鍵崇安還同意了,這讓姚氏很不高興,她正要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雲梨。
姚氏目光幽冷、别有深意地在雲梨身上掃過一圈。
面對姚氏,雲梨的态度永遠再謙卑恭順不過,若放在往日,雲梨逆來順受的樣子也還看得下去,可此刻,姚氏怎麼看怎麼不滿意。
姚氏冷着一張臉,片刻後,心中有了主意,問,“雲氏,聽說秦若音飲了酒,還邀崇安留下來作陪?”
雲梨心下一驚,也不知婆母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手指無意識地緊緊蜷縮起。
面對姚氏的詢問,雲梨不敢有半分隐瞞,便替陸懷硯解釋道,“夫君是擔心若音姑娘的身子才留下來,還請母親莫要怪罪夫君。”
隻聽姚氏冷笑一聲,“你倒是好生大度,竟能容忍自己夫君與别的女人深更半夜共處一室,連自己的夫君都留不住,你還能做些什麼?”
說完,姚氏一個厲眼打過來,雲梨頭埋得更低,鼻尖酸得厲害。
她也不想的,可任憑她再怎麼努力,也入不了夫君的眼。
姚氏撇撇嘴,“行了,你去栖霞院将崇安喚來涼亭,說我在這裡等他,有話交代。”
雲梨頓住,猶豫問,“不知母親可否相告是誰告訴您這事的?”
夫君方才還說若音姑娘飲酒一事最好别讓其他人知道,她怕夫君誤會是她說的。
可知道若音姑娘喝酒的人,除了她之外,剩下的便是丫鬟采杏和凝霜了。
隻是,真的會是凝霜嗎?
姚氏睨她一眼,“這不重要,還不快些去,我就在這涼亭等他。”
說完,姚氏背對她,一副不願再浪費口舌的模樣。
雲梨唇瓣抿了又抿,最終隻能無奈道,“雲梨這就去。”
*
望着雲梨離去的纖細背影,錢氏心中哼笑一聲,能嫁給陸府嫡子當嫡少夫人又怎樣,在府裡的地位還不如她身邊的丫鬟芙蕖。
錢氏正得意,卻迎上婆母姚氏看過來的目光,心中微慌,忙随意扯了句,“母親為何改了主意讓梨丫頭去?”
姚氏意味深長道,“你以為那秦氏是什麼省油的燈?别被她一些小恩小惠蒙蔽了眼。”
秦若音出手闊綽,錢氏的确有與之交好的意味,婆母的話讓她臉上一燙,打着馬虎眼道,“母親放心,我心中隻有陸府。”
接着錢氏又試探問,“您這是在幫梨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