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每日的清晨和夜間是最涼的時候。
雲梨耐熱,但畏寒。
夜裡,雲梨沐浴完後早早翻出去歲的秋衣穿上,依舊是一身素淡的绀宇色寝衣。
小花的死、秦若音的一番話,像是一根刺深深紮進她心裡,攪得她心神不甯,索性拿出未繡完的小鞋小帽繡了起來,許是心不靜,指尖很快就被戳了好幾個眼。
候在一旁的凝霜問晚膳的事,雲梨沒什麼胃口,“不用了,我不餓。”
甚至也不過問有關陸懷硯的事。
雲梨說完又翻開那本《釀酒千方》看起來,發現隻有書中的這些文字才能讓她靜下心來,短暫地忘記白日裡的那些不愉快。
她依舊是一邊翻開一邊謄抄,不自覺地就忘了時辰。
*
松雪齋。
陸懷硯今日從宮中得到消息,慕風被害之前的那段日子,一直在暗暗查探一個名叫孫川的人,想必定是查到了些什麼,這才招來殺身之禍。
陸懷硯斂眸沉思起來。
飛蟲萦繞燭火飛了一圈又一圈,又飛到陸懷硯面前。
陸懷硯不耐地伸手揮了揮,目光落向軒窗外的濃濃夜色中,“什麼時辰了?”
言聰,“亥初了,公子可是要命人備膳?”
雲梨一般會在戌正時分遣人來松雪齋詢問晚膳的事,可現下已是亥初時刻。
有些反常了,難道是因為那隻貓的事?
貓怎可與人相提并論,陸懷硯隻覺雲梨太過婦人之仁。
陸懷硯,“嗯,你再去晚翠院取些燈草來。”
言聰嘟囔道,“公子何不自己去找少夫人取,少夫人那麼喜歡小花,如今親眼看見小花慘死,公子也不知安慰安慰,若換做是秦姑娘,公子說不定早就前去栖霞院好言寬慰了。”
陸懷硯冷乜言聰一眼,“再多嘴,去馬廄刷幾日的馬回來。”
言聰不情不願轉身出去,剛走至門口,身後陸懷硯的聲音響起。
“罷了,我自己去取。”
*
陸懷硯來到晚翠院,院中隻有正屋亮着燈,陸懷硯駐足。
淺黃燈光下,雲梨纖瘦側影映在窗邊,她正持筆垂首寫着什麼,偶爾會停下來思索一下,用筆冠一下一下點着下巴,與平日安靜的她不太一樣。
雲梨沉浸在書裡,書中所述釀酒過程真實且細緻,她看得用心又仔細。
以至于陸懷硯在她身後站定多時,雲梨都未察覺出。
直到陸懷硯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這是上月借的那本書?”
雲梨執筆的手蓦地一滞,筆尖的墨滴在紙上洇染成一團。
她瞥了一眼簿子上自己那勉強入眼的字迹,迅速将謄抄簿子合上,而後擱下筆,起身淺聲道,“是上月借的那本,尚未看完。”
她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情緒,也不再像往日那般過問他用膳一事。
陸懷硯覺得她此刻應當是不開心的,見慣了她每回笑臉相迎的模樣,陸懷硯有些不習慣。
他輕咳一聲,“你這裡可還有上回送來的燈草,可否再取些予我。”
雲梨一怔,原是為了燈草,想想不過也是,他每次都是有事才會來晚翠院,平日無事大都宿在松雪齋。
“我這便去拿給夫君。”
雲梨來到梳妝台旁,打開裝燈草的匣子一看,燈草所剩不多,看來今歲冬日還得再重新做些。
雲梨取來燈草,卻見陸懷硯正坐在羅漢榻上沏茶,雲梨慶幸,還好他沒翻開她寫的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