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生辰宴那日,雲梨本不欲前往魏府,那日人多眼雜,她怕露了餡兒,更怕看到不想看的畫面。
可架不住蘋香和一衆人的熱切相邀,像她們說的,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她親手勞作的成果,她也想親眼看看自己釀的酒。
到了魏府後,方才還晴空萬裡,此刻蓦地濃雲翻滾,黑壓壓的一片,眼看風雨欲來,魏尚書與魏夫人便招呼着一衆人前往屋内就坐。
人來人往的長廊下,雲梨一身再樸素不過的打扮,一點兒也不會引起他人注意。
蘋香走在前面開心地說着什麼,她邊走邊附和,瞥見魏尚書與魏夫人滿臉堆笑地站在府門口,而後又跨出府門迎上前去。
順着二人的視線望去,雲梨看清來人。
陸懷硯一襲翠青湖綢素面直裰,眉目如畫、清雅絕塵,他的一隻手極其自然地攙着秦若音,而秦若音與他穿着同色的衣裳,與他比肩而立,大方又得體。
她隐約聽見魏尚書笑問了一句,“想必這便是府上三少夫人了,真是傳聞不如一見啊。”
隔得太遠,她聽不見陸懷硯說了什麼,也不想聽。
雲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她站在朱紅長柱旁,五指緊緊陷入掌心,刺痛襲來,眸低彌漫起霧氣。
蘋香沒聽到身後人的動靜,轉過去看了雲梨一眼,“哎,你怎麼突然停下了,快些跟上才是。”
雲梨垂眸凝着光潔的地磚,聲音微啞,“這就來。”
蘋香也看見了陸懷硯,看着陸懷硯身旁的女子羨慕道,“哎,你說我們怎麼就沒那麼好運呢?”
雲梨不解地看向蘋香。
蘋香随口道,“方才得老爺和夫人親自接待的那男子,是陸府三公子,頗得聖上賞識,可以說是前程似錦。”
“可誰都沒想到他竟然娶了名鄉野來的漁家女,也不知道那女子是怎麼攀上他的?”
“不過方才一見,那女子氣度看起來不俗,想必定有其他的過人之處吧。”
雲梨閉眼苦笑道,“我們快些走吧。”
原來無論是在陸懷硯眼裡,亦或是在外人眼中,雲梨始終配不上陸懷硯。
雲梨提步沒入身穿粗布素衣的人群中,陸懷硯與秦若音則步入另一邊花團錦簇的花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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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梨來到後廚,酒甕打開的一刹那,滿屋酒香,清香撲鼻。
蘋香對雲梨笑道,“夫人嘗過後滿意的不得了,說沒想到你釀酒的本事也如此了得,這回多虧了你。”
蘋香給她倒上一小杯酒,“來,你也嘗嘗自己釀的酒,看味道如何?”
雲梨摸摸自己的肚子拒絕道,“多謝你的好意,會有機會的。”
蘋香看看她的肚子了然道,“也是。”
雲梨想在落雨前趕回陸府,正欲就此告辭,魏夫人身邊的大媽媽此刻來到後廚,對雲梨笑道,“還請李姑娘随我去一趟前廳,賓客們喝了李姑娘釀的酒,贊不絕口,夫人想當面嘉獎你呢。”
雲梨心中一緊,斷不能被夫君和秦若音看見。
她連忙拒絕,指了指自己的臉,“還請媽媽幫我謝過夫人,我這臉實在不宜見客,眼看就要落雨,李雲想早些回到家中,就不去前廳了。”
那媽媽細細看了雲梨一眼,“也好,待我去管事那裡将銀子支給你。”
雲梨松了一口氣,淺笑道,“勞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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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魏璇挨着魏夫人坐在一起,魏璇身旁坐着她的夫君,此刻正替魏璇剝着蝦和蟹,剝好後寵溺地送至魏璇唇邊,魏璇伸手不耐地撇開。
聽到媽媽的回話後,魏璇不滿道,“這李雲還真是不識擡舉,給她機會讓她在衆人面前來露臉,也不知珍惜,辜負了母親的一番好意。”
魏璇的聲音不算小,廳内衆人聽得一清二楚。
有人好奇道,“不知魏大小姐說的是何人,竟敢不賞魏夫人的面子,這不是與魏尚書過不去嗎?”
魏璇無所顧忌,“哦,也沒什麼,就是一個釀酒女罷了。”
魏夫人喚道,“璇兒,行了,大喜的日子,别說這些無關的事了。”
魏璇便沒再說什麼。
期間秦若音給陸懷硯倒了杯酒,“懷硯你嘗嘗,聽說這是鮮柿酒,這個時節能喝上,倒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