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我想你陪我去城外的元福寺拜拜。”
李清壁奇怪地看向他:“你信佛?平日裡可瞧不出來。”
依範希誠平日裡這肆無忌憚的性子,怎麼看也不像是笃信的佛教徒。但是靈州靠近西域,教派複雜,或許有些獨特的信仰也說不定。
他搖搖頭:“也不是,就圖個吉利。”
他不會告訴她,他從不信神佛之說。但城外的元福寺,據說隻要有情人同去拜,便能長相厮守,永不分離。
靈州的冬天太冷,就算不下雪,刺人骨頭的寒風卻從不消散,潑水出去,還未待落地便成了冰。
李清壁一直畏寒,其實冬日裡她不願出門。靈州實在太冷,來靈州的一路她已經吃足了苦頭。若非必要,在春暖花開之前,她都不想再出門了。但想到是他的生辰,還是答應了他。
初八一早,範希誠就和李清壁頂着大風出了門。範希誠其實瞧出了她不太願意出門,生怕再惹得她不開心,起了個大早跑前跑後将一切都安排好。
元福寺在城外的玉山之上,山的另一邊便是大河,過了大河不遠便是巍峨的賀蘭山。賀蘭山的那邊,原本是大梁疆土,如今卻被西番占去。
“待會兒馬車可以到山下,元福寺在半山腰上,大概要走一刻鐘。但是都是鋪了青石的台階,挺好走的。”
李清壁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怕自己半路撂挑子。他們二人說是夫妻,相處卻不過才月餘,彼此的脾氣都還沒摸清,日常相處總是帶着些相互試探的意味。
“放心吧,我沒那麼嬌氣。既然答應你了,我肯定會去的。”
範希誠嘿嘿一笑,牽着她的手捂到手爐上。
馬車到了山腳,幾個護衛走在前面開路,範希誠牽着李清壁走中間。玉荷與楊亦書在後面不遠處跟着,保持着一個既能看到他們,又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距離。
範希誠顯得很興奮,一隻手牽着她,另一隻手在空中比劃,一路上說個不停:“元福寺後山有一處觀景台,可以瞧見大河。待會兒若是你願意,我們可以去看看。”
“不過現在河水結冰了,若是夏日時再來,那才叫氣勢磅礴。”
李清壁應了他:“好,我還未見過大河。若是夏日時有機會,我們再來。”
他心裡快樂得無以複加:“真的嗎?夏日時你願意再來!好呀好呀,肯定有機會的。”
這樣一路走着,有他在耳邊不停說話,到元福寺時李清壁竟還沒覺得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覺得疲累。
跪在蒲團上的時候,望着面前高大肅穆的佛像,李清壁不禁想,兩個并不信佛的人,在這裡求平安順遂,也不知算不算心誠?
但這些話若不與神佛說,又與誰說呢?
若真有神佛,請保佑阿兄身體康健。
世間許多事人力可為,可李懷的身體,從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藥,一直是那個樣子,不好不壞。
範希誠不知她心裡在想什麼,他隻想着隻要兩個人一起來拜過,那便一定會白頭到老。
他從不懷疑自己的真心,隻怕李清壁棄他而去,或是自己在戰場出事。
此時,他們倒是不約而同地明白為何許多人信佛,信道或是信其他教派。
因為所求皆是人力不可為之事,隻好向神佛求順遂,哪怕圖個心安。
——
元福寺,後山。
範希誠指着不遠處的河流給李清壁看:“殿下,你瞧,那就是大河。過了河不遠就是賀蘭山,我小時候還去過呢。”
賀蘭山,一座在無數地理志中出現過的山。因其地理位置獨特,多有地方割據以其為界。如今,大梁與西番,也以這座山為界。
翻過賀蘭山便是大漠,過了大漠便是西域,那裡有大梁昔日所設的西域都護府,如今也不知是何情狀了。一個昔日輝煌不再的帝國,又有多少人在為它的餘晖苦苦掙紮。
“都已結冰了,回吧。”說罷轉身走了。
範希誠不懂怎麼剛剛還好好的,她現在似乎又不開心,明明他沒惹她呀。
他不敢多問,手也不敢牽了,默默跟在她身後下了山。
——
馬車裡,李清壁見範希誠一副受氣小媳婦樣,有些看不過去,把手爐遞給他:“沒跟你生氣。”
他順勢雙手捧握住她的手,把手爐包裹在她的手心:“那怎麼不開心了?”
李清壁自然不可能說她在想山河不再,城池零落的現在,這些話太喪氣。
“我在想我阿兄,也不知道他的身體有沒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