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希誠還在一門心思狡辯:“沒有!行軍時老是睡得不安穩,我發現這個姿勢能舒服些。”
李清壁自然不會相信這漏洞百出的謊話,她視線在車内轉了一圈,從他的外衣掠過時發現了不對勁。
棗紅色的外衣後背有一處顔色格外深,她拿過放在鼻尖一嗅,正是強烈的血腥味。
李清壁被吓到,一着急,猛地掀開他的被子,看到他白色的中衣透出的大片的血紅色,整個人都呆滞了。
“停車!停車!吳醫士,快請吳醫士!驸馬有傷!”
此次随李清壁出行越州的有兩名醫士,女醫吳淨與她的哥哥吳定。這次傳的自然是吳定。
阿福早就擔心着範希誠的傷勢,想勸範希誠找醫士換藥,可剛剛範希誠換鞋襪時特意叮囑他不許多言。
他擔心不已,直到聽到李清壁呼喊的聲音才飛速奔到吳定身邊。
阿福扯着吳定一路小跑過來,到了之後喘得不行。趁吳定還在放藥箱,他一口氣噼裡啪啦全交代了。
“殿下,驸馬這傷很重,他偏偏又急着回去陪您,才在豐州養了三天就坐馬車回了靈州。到靈州以後又驚聞您已經離開,他怕趕不上您,連馬車也不坐了,一路騎馬奔波,傷口肯定裂開了。我都說讓他早點找醫士換藥,他也不答應。”
阿福說着說着已經帶了哭腔,範希誠不耐道:“你說這些做什麼?出去。”
李清壁神色愈發凝重:“我知道了,多謝你告知。你也累了,先去歇着吧。”
阿福走了以後,吳定準備給範希誠看傷:“請驸馬脫去上衣。”
範希誠的臉微微紅了,一臉為難:“殿下,要不你先出去,治傷血腥味重。”
李清壁不理他,隻讓吳定繼續。吳定還是分得清長公主和驸馬誰說話更有分量的,見範希誠遲遲不動,他準備上手幫範希誠将衣裳脫掉。
“作甚?吳醫士,雖說我們同為男子,可你也不能這樣待我。”
範希誠無奈,自己伸手脫掉了沾血的中衣。
他内心愛慕李清壁。夜深時,人易起遐思。他不是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與李清壁坦誠相待再無隔閡,但絕不是今日這般情境。
即便沒有紅帳銷魂的旖旎,總不能是他受了傷,這般無力的現在啊!
随着他脫去身上幾層衣裳,身上那些傷口顯露出來。最重的無疑是背後那一刀,傷口已經結痂又開裂,滲出鮮紅的血。
他身量并不十分高大威猛,如今還是帶着少年氣的精瘦,胸前和腹部的肌肉也是薄薄一層,并不很誇張。
李清壁既不喜歡大腹便便的胖子,也不喜歡過分肌肉噴張的壯士。
此前沒見過别的男子脫衣,此刻範希誠一脫,她便明白了,原來這就是自己最喜歡的男子身材。沒有過分多餘的贅肉,也沒有過分誇張的肌肉,穿起衣服瞧着瘦而精神,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樣子,除開那些細細密密的小傷口,實在賞心悅目。
可現在實在是無暇欣賞,她已經被那些傷口驚到。
李清壁很生氣,想拍一下範希誠的肩膀解氣,可範希誠又沒穿衣服,她的手一轉拍到範希誠的枕頭上:“受了這麼多傷,還不說,你想幹什麼?”
範希誠靜靜趴着,低着頭,動都不敢動,更不敢張口說話。隻有吳定給他上藥的時候微微皺了下眉頭。
吳定察覺到氣氛不對,飛快地處理好:“驸馬這傷本來恢複得不錯,隻是騎馬颠簸撕裂,後面隻要不再騎馬便可。驸馬年輕,好好養着便不會有大礙。”
吳定走了之後,李清壁便下令繼續出發,範希誠可憐兮兮在馬車的榻上趴着,不敢跟她說話。
李清壁在一旁生氣,也不理他。約莫一刻鐘後,她才冷聲開口:“你就是這麼作踐自己身體的?一路不帶醫士不換藥,拿自己的命當什麼?”
範希誠這才敢看她:“我有數的,這不會沒命。”
這一看他才發現,李清壁的眼底泛紅,隐隐有淚珠滲出。
他内心先是大喜,阿九姐姐心疼他呢!可确定了這個事實以後,他便不忍再看她的淚眼。
怕她不心疼,又怕她心疼。
“阿九姐姐,我知道錯了。我就是太着急了,以後肯定不這樣。”他握住她的手,溫聲哄着。
李清壁偏頭不看他,用力把手抽出去。
範希誠眼珠一轉:“啊疼……”
李清壁立馬轉回來,緊張道:“要不要傳吳定?”
範希誠趁機又握住她的手:“要吳定做什麼?有你就夠了,你牽着我的手就不疼了。”
李清壁任他牽着,反應過來他是在裝疼,但此刻也願意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