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攜而出,腳下的大船随着滾滾江水而向前,江面的風帶着清新的水意,令人神清氣爽。
站了一會兒,李清壁回屋提筆記錄下了這一切,然後準備小憩一會兒。
她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當着範希誠的面脫去外衣和鞋襪。範希誠也還算君子,縱使心裡想也忍住不去看她脫衣,還特别明顯地将頭轉向另一邊以彰顯自己的君子之風。
她躺好之後,範希誠規矩地替她放下床帳,遮住正盛的日光。他是好動的性子,自小便沒有正午時休憩的習慣,斜倚在憑幾上,喝着茶,隔着窗眺望遠處的風景。
大約七八歲時,他曾被仆固艾依送到靈州城一位已經緻仕的大儒開辦的家學中讀書,不過平日裡都由大儒的弟子授課,每月隻可得大儒講學五次。這對範希誠來說沒什麼重要的,他的心思全不在讀書上面。
範家離大儒講學的地方很近,許多同樣住的近的同窗中午都會回家用午膳以及休息。
範希誠可不會,他兩頭騙。他告訴仆固艾依他正午就在家學的食堂用飯,再與家學那邊說要回家用飯。
待到下學時候一到,他就背上他裝書的小挎包,邁着小短腿滿靈州城晃蕩,直到快到下午講學的時間,他才緊趕慢趕往家學那邊趕。可以說那時在靈州,半個城的商販都認識他。
遇到好吃的好玩的但他的零用錢又不夠時,不是說“記在我阿兄賬上。”就是小手一揮:“記在我阿姐賬上。”
可憐的範希儀和桓允舟還以為他在家學中吃不飽,一直給他付了好久的錢。
直到某天禍不單行,他在一家燒雞鋪子吃得滿嘴流油時,碰上了與同僚出來吃飯的仆固艾依。那天的慘狀自不必多說,他被關禁閉時翻窗又翻牆地逃到了何雲那裡,趴在何雲腿上哼哼唧唧哭了好久。
“叔母!嗚嗚嗚我阿娘好兇,還打我,我不要她做阿娘了,我做你的孩子好不好?”
桓允溪那會兒也就四五歲,什麼都不懂,隻在旁邊笑他哭得好醜。
更慘的是,他中午不回家的真相暴露之後,桓允舟和範希儀被仆固艾依囑咐過,再也不給他付錢了。
範希儀還過分地要他還回之前的那些錢,他哪裡有的還?隻能鞍前馬後小厮般地伺候了範希儀三個月,才讓她放棄追讨那些錢。
可以說他現在伺候李清壁那麼順暢,完全是之前給範希儀當牛做馬積攢下的經驗。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想念靈州的大家了。這會兒阿姐和桓大哥應該到家了吧。阿耶說過等他們得勝歸來便給他們辦婚事,應該會等他回去再辦吧,他可是阿姐唯一的弟弟呀。
但他明白,此刻更需要他陪伴的是自己的妻子,他更想陪着的也是這位尊貴的長公主殿下。
範希誠現在特别喜歡夜裡,這個船上的床居然還有帷帳。雖說就算沒有帷帳,夜裡他們房間内也不會有其他人,但是就是不一樣。
夜裡的床若是有了帷帳,任月光再亮,床榻間都一切都帶着模糊的朦胧,暧昧的旖旎。在這裡便隻能做一件事,就是睡覺。
範希誠率先就脫了自己的外衣,側身倚靠在床尾,背過身不經意将領口扯得松松散散,胸膛上的傷口和傷口下緊實的肌肉一覽無餘。
他明明極盡手段引誘,卻還要故作若無其事地朝李清壁招手:“阿九姐姐,快來睡呀。”
李清壁承認他這幅樣子确實有幾分勾人,但她豈是色令智昏之人,說好的時間還有兩年,那就是兩年。
她故作冷淡,慢慢爬到床上躺下了,閉上眼之後才發現燈火亮得晃人眼,
她有些心煩,怎麼晃的人心也亂了?
她輕輕擡腳踹了下範希誠:“吹燈去。”
範希誠引誘不成,正老實着,被她踹了一腳,非但不惱,心裡還樂着呢。
她為什麼不踹别人隻踹他,還不是因為她将他當自己人。别人能有他這種在被窩裡被長公主踹的待遇嗎?
李清壁好聲好氣與他說話那是相敬如賓琴瑟和鳴,李清壁打他罵他那就是打是親罵是愛。
他知道李清壁自小在深宮中活得不快樂,又沒有雙親護持,養成了事事防備的性子,輕易是不肯露出真性情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哄着,日久天長地順着她,就想着總有一天能把她給暖化了。
如今不就頗見成效。若想得到真心,需要付出的,也唯有真心而已。
在外人面前她是端莊大方的長公主,但在他這裡,她可以隻做一個任性的小娘子。
他美滋滋地去吹了燈,眼睛一轉又想出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