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泱不确定沈時昱有沒有聽見最後那句話，她說出口就後悔了，覺得矯情，又怕他聽者有意，以為她在暗示什麼。

尴尬地想收回手，卻被沈時昱一把反握住，揉進暖熱的掌心。陳泱感覺胳膊泛起一層細密的小顆粒，不知是風太涼還是他的手太暖。

“你……”

“我……”

兩人同時開口，沈時昱示意她先說。

“我之後可能會經常待在香港。如果你這邊有需要，提前跟我說就行。”

玄虛的話在腦中浮現，沈時昱眉心一跳，問：“去拍戲？”

“不是，算進修吧。我前段時間不是去了一趟嘛，是為了争取一個表演集訓營的名額。李唐，你知道嗎？”

見沈時昱搖頭，陳泱也不意外。他這麼忙，大概也沒什麼時間看文藝片。

“是個口碑和聲望都很高的名導。這個集訓營是他發起的，目的是扶植新人，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參演他後續電影。”

她眼睛亮閃閃的，裝着希望和憧憬。可香港到底太遠了，萬一發生什麼，他怕護不住她。

沈時昱花了很大力氣才克制住直接阻攔的沖動，選擇了一種更委婉的方式。

“一定要去？”

陳泱本以為沈時昱會和以前一樣，支持她，鼓勵她，這模棱兩可的詢問令她猝不及防。

怔了一下，她很肯定地點頭：“當然。”

轉念一想，沈時昱畢竟不了解這個行業。他不知道這個機會于她而言有多寶貴也很正常，何況婚事剛剛定下來，他應該會有不少需要她陪同出席的場合。

陳泱了然一笑，“放心吧，說好會幫你，我不會耽誤的。”

“其實也不一定非得去香港才能拍電影。内地的項目如果你有感興趣的，我都可以想辦法，注資或買斷，都行。這份合約結束後，我給你找最好的經濟公司，當然如果你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也沒有問題。”

沈時昱的語氣平穩而冷靜，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心裡已經慌得不成樣子。

直到陳泱用力抽出手，他的話戛然而止，屏息看她站起身，咬住下唇，不解、委屈、倔強凝在眼底。

怕她一氣之下就走，又不敢去拉。

“我們說好的。”

“是。”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

“我知道。”

沈時昱知道他沒有立場去攔陳泱，因為她清楚明白地說過不要他的東西。

她不向他索要任何，她隻給予，所以她自由。這是他同意過的事情。

可玄虛那番話令他如鲠在喉，恐懼像瘋長的藤蔓，纏住他整顆心。

“你說幫我是盡情義，是投桃報李。那為何不允許我報答你？讓我幫你，泱泱，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送你去。”

安全地、無恙地、一帆風順地送你直上青雲。

陳泱心亂如麻，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沈時昱。

他從來都是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出生在制定規則的頂端，這個世上不該有什麼能使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此時，他自下而上地望着她，戒慎慌張，好似她正握着一枚定時炸彈，而他小心哄勸，不過是為保全她性命。

可她握在手裡的不是炸彈，而是維系這段關系平衡的砝碼。

不願求助于他，隻是希望如果有天，他回應這份心意時，不用向下看，不用因為她還像當年那樣仰賴他而有絲毫的遲疑。

如果有那麼一天，他們可以平等地相愛。

即使這種“如果”十分渺茫，渺茫得好像沙漠旅人的海市蜃樓，她也舍不得斬斷這一絲可能。

指尖陷入掌心，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破開風：

“不用，我自己可以。”

-

陳泱去香港之前，回了一趟經紀公司。她的保姆車剛駛入停車場，消息就在公司上下傳了個遍。

人人表面不動聲色，但鍵盤聲噼裡啪啦，大小微信群裡已經沸反盈天。

【開盤下注，陳泱先撕林靈還是先撕俞非晚？】

【嗐！今天高層也在，說不定直接就沖王總辦公室了。】

【不會吧，她心裡怨氣再重也得留點體面啊，這圈子這麼小以後不混了？】

【難說，她被公司背刺這麼慘，接連丢了好幾個代言。要說還是金牌經紀人夠狠，榨幹就扔！】

【Big膽！大佬的女人也敢議論。】

【啥大佬的女人？不說照片真假，那種豪門中的豪門，能看上女明星才有鬼，而且要真是有啥，俞姐能這麼對她？那不得當祖宗供着。】

【可惜啊，她的顔也算同期小花裡最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