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永曦盯着高時嘉，低聲說：“我老大威仔說了，隻要找到那兩個人，就會找你們曬馬。”

“我可以幫你阻攔一次，但你這幾天小心一點，尤其是小心身邊的人。”

高時嘉下意識想到今晚方甯波說身份洩露的事，已經有人留意到他這邊了。

可這個女人為什麼要這樣似是而非地提醒自己，她是知道什麼事嗎？她是抱着好心還是假意幫他……

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冒出，讓高時嘉心底漸漸煩躁起來。

“這是我号碼，這兩天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打這個号碼，或者有事我會找你的。”

金永曦從挎包裡取出一張便利條，将自己私人号碼寫在上面，貼在高時嘉的手背上。

這一貼，讓高時嘉回了神。

“我要回家了，要不然我弟弟會擔心的。”金永曦道。

高時嘉沒有跟上，與她一同進入電梯。

這也是為了安全，免得有人查到物業那裡，發現二人有聯系。

高時嘉望着對方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自己為什麼會選擇威仔的場鬧事。

那是因為，前些天和方甯波接觸後，對方的話已經肯定了有另一名卧底藏身在東和社。

當時高時嘉猜測對方是威仔，因此，他才敢把目光瞄在威仔負責的場，為的是對方會斟酌行事，或者對方會請示了方sir後，再決定怎麼做。

可今晚下來，一連串讓人措手不及的發展，讓高時嘉此時終于明白，威仔可能不是那個卧底。

那個隐藏起來的人，很可能是……

高時嘉目光與走進電梯後，轉身與他隔空對望的女人相碰。

高時嘉大腦漸漸發麻，直到電梯門關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錯了什麼愚蠢的決定。

*

金永曦坐在家中的雙層床上，下層的弟弟傻飛已經熟睡，而她還靠在牆壁，沉默地在黑暗中沉思。

從她來到世界的那一刻開始回憶，每一件發生的事情都細細在心中羅列出來，一些她忽略的、被某些視角遮擋的事情她都盡可能地推理出來。

很快，一段特殊經曆的雛形，漸漸在金永曦腦海裡生成——

高時嘉，一個潛伏在西竹社的卧底，先是收到一個拘捕姜慶的任務，但任務失敗了，被老大徐權懲罰；随之，徐權安排他去完成報複東和社，高時嘉将這個任務接下來，同時将這件事透露給警方，原因是這也是警方安排他的新任務。

原本他在第二個任務裡，可以借徐權安排給東和社搞事的目的，順水推舟将這件事同時告訴警方，這樣徐權懷疑不到他，他也能将警方安排他的任務給解決了。

但是，現在變化就出現在，有人讓高時嘉的嫌疑性增大，因為警方在短時間内出警，所以報警者會是嫌疑最大的人。

高時嘉當然能咬着牙承認自己不是卧底，而是有人故意陷害他，這樣固然又一次能轉移徐權懷疑的目光。

可是如果金永曦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出發，定死了高時嘉将會是未來那個失聯卧底，這就意味着他沒有躲過最後的懷疑。

為什麼沒有躲過？

——說明徐權有别的路徑來确定，高時嘉就是那名卧底。

是什麼路徑呢？

——複盤高時嘉的行動路徑，他在同時完成社團和聯絡人安排的雙重任務後，突然遇上出乎意料的事，正常的卧底在遇到突變情況時，第一時間會詢問聯絡人下一步該怎麼做……

但如果這一幕，被人看見了……

金永曦蹭地睜開眼，黑夜中亮得驚人。

原來這局是這樣設置的，幕後者玩的是雙重試探。

而這個幕後者是誰，金永曦最先懷疑的是徐權，他是高時嘉的任務目标，手下有問題，當然會想盡辦法測試。

但也有可能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

這還是根據之前金永曦的判斷——沒有一個聯絡人，會讓自己的卧底陷入困境。

高時嘉是師父的人，師父不會再一次這麼讓他陷入更大的危機，不會傻到忘記出警時間要放緩。

也就是說，師父那邊出意外了，出警的人不是師父安排的……

高時嘉不知道金永曦已經将他今晚的經曆，推理得八九不離十。

現在金永曦明白要将高時嘉的困境解除，務必找到發現他與警方聯絡的人。

還有師父那邊，她懷疑出事了。

一想到方甯波，她立即摸出自己的手機，想要敲擊字符發送給對方，但當她敲下特殊字符準備發送時，她頓住了手。

‘現在不能發送，師父那邊說不定有人，專門盯着給他聯系的卧底們。’

‘要是第二個猜想成立，說明已經有人摸透了師父和我們的聯絡暗号……’

金永曦的後背硬生生冒出冷汗。

這個世界，遠比想象中複雜。

金永曦立即删去短信裡的字符，她冷靜地看着屏幕熄滅。

金永曦轉身望向窗外的星空，忽然，像是孤注一擲似的，閉眼在心底不停呼喚：“系統、系統……”

興民大廈外開始刮起一陣涼風，風好似通了人性一般穿進大廈，無人乘坐的電梯再一次徐徐上升，最終在9樓停下。

同一時間，金永曦不放棄在内心繼續呼喚系統，從這些天的情況來說，金永曦懷疑系統的能量已經在悄悄恢複。

夜風在她閉眼思索的時候，沿着門縫無聲無息地灌入。

下床的傻飛感受到涼意，他抓起被子往身上蓋，吧唧幾下嘴巴，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

而尚在清醒的金永曦感到涼風襲面，她欲要睜開眼，可眼睛像是被什麼力量覆蓋着。

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再一次出現。

金永曦一愣，她不認為這是巧合，确認今天的事的确有非自然力量的影響。

與此同時，她身邊空位微微一沉，像是有一個成年人坐在她身邊，肩并肩地。

類似見鬼一樣的經曆，讓金永曦半邊身都麻了。

旁物無聲，但金永曦偏偏就似聽見了他的呼吸聲。

“你是系統？”她聲音壓得極低地問。

旁物依舊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