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思索片刻,想到他這個半路收的徒弟,除了少言寡語了些沒什麼可指摘的,至于兩小隻的感情……
“那孩子身為師兄,算是事事護着小姐,小姐對他也很是信任。”
盧晚茵點點頭,晚些時候她再探一探女兒的口風。
看着夫人異常淡定,晏時蘊改口哼道:“若是阿璇喜歡也不是不行,隻恐她平日裡接觸的人太少,看上了眼前這個,還是得斟酌斟酌。”
盧晚茵噗呲笑出了聲:“前兩日小彥問我阿璇是不是要歸家,剛好,你讓他來試試你女兒到底喜歡誰。”
晏時蘊眉頭稍展,豁然道:“不錯,小彥那孩子靠譜,小時候阿璇又跟他最親。”
林靖安靜站着,看着夫妻倆時而不安時而激動的模樣,心想要不要提點一句,晏璇其實對感情之事并未開竅……
晏璇在房裡補了一覺,反而覺得渾身酸脹。她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便見有人捧着臉靠在床頭盯着她。
晏璇:“……”
要不是想起此刻是在自己屋裡,她袖口裡的銀針差點甩出去。
小丫頭眨眨眼,露齒一笑:“小,小姐。”
她的聲音有些幹啞,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你就是小荷?”晏璇問。
小丫頭點點頭:“嗯。”
聽娘說,小荷是賬房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帶過來的,盧晚茵看着她時常會想起晏璇小時候,便留了她在院裡做些雜務,等晏璇從霧山回來,就讓小丫頭來照顧她。
晏璇想,她雖然鹹,也不需要一個比她還小的人來伺候。
她起身下床,小丫頭忙舉過衣架上一套藕荷色的收腰羅裙。
“小姐,穿,穿這個,好看。”
小丫頭說話磕磕絆絆,對着她卻笑得天真爛漫。
仿佛被她的情緒感染,晏璇懶懶地回道:“我還是喜歡寬松一些的……”
小荷抿抿嘴,回身從衣櫃裡挑了一件淺青色的:“這個,也好看。”
晏璇雖不在家,盧晚茵卻是将她的衣櫃都塞滿了,各式各樣的裙子不在少數。
晏璇搖頭道:“今天先不換衣裳,你跟我到旁邊的藥房來。”
小荷“哦”了聲,乖巧地跟在她身後。
晏璇坐在案前,取出她的簡易針灸包:“伸手我看看。”
小丫頭低頭瞧了瞧,攤開手掌将兩隻手都平伸到她面前。
晏璇失笑,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發頂:“一隻手即可。”
小荷咬了下唇,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縮回一隻手後一直拿眼瞄她。
晏璇替她把了脈,又讓她張嘴查看她的咽喉。
見她沉默,小丫頭軟軟地喚她,可出來的聲音依舊粗嘎。
晏璇握筆的手一頓,指尖逐漸用力,她擡頭勉力一笑:“一會幫我去抓藥。”
小荷的嗓子是早前被藥藥壞的,縱使師父在,也不能幫她恢複如初。晏璇能做的,隻是減少她發聲的痛苦。
自家藥房裡的藥材有限,等小荷從藥鋪買完藥回來,晏璇才開始動手。
盧晚茵來了兩回喊人吃飯,見女兒一直窩在藥房裡。别的姑娘家愛好的東西,她家阿璇似乎都不怎麼感興趣,從前一個人在院子裡發呆玩耍,現在的精力則全放在了煉藥上。也好,總歸是她開心最重要。
盧晚茵往門裡瞧了一眼,并未打擾,讓小荷端了些晏璇平時愛吃的東西送進去。
一下午都在篩藥、碾藥、搓藥,晏璇最後把藥丸裝好瓶的時候,整個人如一條鹹魚癱在躺椅上發呆。小荷見了,走過來偷偷推了一把搖椅。
于是,晏璇前前後後晃蕩起來。
她側頭睨了小丫頭一眼:“調皮的小家夥。”
小荷嚯嚯嚯地笑起來,一點都不怕她。
“喏。”晏璇拾起一旁的藥瓶給她,“糖丸,每天吃一粒。要是喜歡,可以多吃一粒。”
一直開心笑着的人突然閉了嘴,有些警惕地盯着她手上的東西。
晏璇一愣,心裡像被人用鈍槌劃了一下,不痛但是刮得難受。
她拿下瓶塞,取了一粒丢在嘴裡,含含糊糊道:“潤喉的,你要是不想要,我就送給林叔去。”
說完,她拿過東西欲起身。
“要!”小荷撲過來,抓住了她的衣角。
晏璇松了口氣,見她小心翼翼地捧過,猶豫半晌,學她的樣子取了一粒藥丸丢在嘴裡。
良久,才見小丫頭動了動嘴,吐了下舌笑道:“甜,甜的。”
晏璇摸摸她的頭,笑歎:“走了,我餓了,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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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山頂上。
“珎兒,珎兒?”孟堯用筷子敲了敲桌面。
“嗯?師父?”
孟珎捧着飯碗,有些怔愣地擡頭。
自從阿璇走了,大徒弟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他存了什麼心思恐怕連他自己都還沒明白,他這個差不多一手養大他的師父卻看在眼裡。
孟堯放下碗筷,故作凝重道:“我收到金鹄傳信,想命你去一趟南塘,你可有異議?”
孟珎低下頭:“……沒有。”
如此敷衍的态度孟堯也是首次見,他挑了挑眉:“那孩子的病甚是蹊跷,我本想要你和阿璇一同前去,誰知斛縣那邊出了意外。”
孟堯瞥一眼徒弟握着的拳頭,歎息:“哎,這次一别,阿璇怕不是要定了親才能回來。”
孟珎:“……”
“她爹娘見識多自不會讓她吃虧,就怕走了眼,這世俗的男子也不知會不會嫌棄阿璇身體單薄羸弱,她向來……”
“師父。”孟珎突然拔高聲音,打斷了孟堯,“南塘距離霧山路途遙遠,我想明早便出發。”
孟堯心中暗笑,面上鎮靜道:“好,一路小心。”
翌日,孟堯還在夢鄉,孟珎已踏上了南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