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谧微暗的室内,窗外日光透過紗簾落在書案上,一層朦胧的金色微茫散在少年展開的畫卷上。
畫中女孩托着腮,雙眼微阖,百無聊賴地望着畫外。一身青衫絲錦裙稍顯瘦弱,頭發簡單盤在頭頂,其上斜插着一根樸素木簪子,簪飾倒有些特别,是一隻小巧的淺色葫蘆。
少年撫着畫卷,輕問:“你見到她了嗎?”
下首一人躬身立着:“沒有。據說一直在外求醫,不日便會歸家,老奴回時還未見到。”
“她……”少年輕點畫面,“長得可還像?”
“眉眼像她母親,鼻子、嘴角很像大爺。”
少年合上畫卷,閉眼輕捏眉間,半晌睜眼道:“隸叔,再送一株紅珊瑚去莫問樓,請他們即刻行動。”
“莫問樓是江湖中人,讓他們幫忙……會不會興師動衆了些,老爺就算不認也不至于出手做什麼……”
少年搖頭:“我怕的不是祖父,也不會讓他知曉。”
陸隸微顫着唇:“畢竟是大爺的骨血啊……”
“骨血啊……”少年輕聲笑了,“隸叔忘了當年那人是如何被血緣‘抹殺’的,你念着故主情誼求慰藉,她,怕不是恨我們入骨。”
陸隸還想再說什麼,少年擡手制止。
“若還想她在某處安然,盡早派人過去才是。那位……怕不是蠢蠢欲動了。”
說着,他歎了聲:“這麼多年的尋訪,也不知是對是錯。”
“是少爺宅心仁厚成全了老奴的執念。”
“畢竟,她也是我姐姐啊。”
陸佑獨坐窗前凝視良久,他按了按發僵的雙腿,想象着南邊的春日景象,一名少女漫步其中。
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晏璇用被子蒙住腦袋在床上滾了一圈,那道叽叽喳喳的聲音始終在耳旁吵個不停。
“啊,救命。”
難得能睡個好覺,又沒有迫切需要做的事,她真的不想起床。
“小荷,不要吵,讓我再睡會,就一會……”晏璇嘟嘟囔囔,轉過身繼續窩在被窩裡。
“小荷,把她的被子撤了。”
“啊,哦。”
晏璇感到整個人連帶着被子在床上轉了一圈,有人在扒拉她的腿腳。這小孩,真是過分了,她向來不用身份壓人,難不成為了睡個覺要仗勢欺人一回?
晏璇皺了皺眉,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不要鬧了!”不想,她一下子被掼在床闆上,懷裡一空,她披頭散發四仰八叉地摔躺在那。
“醒了沒?”有了捏了捏她的耳垂。
晏璇半睜開眼,盧晚茵一臉慈愛地看着她,仿佛朦胧中散發着佛光。晏璇心裡咯噔,每當她娘這麼對她笑的時候就沒什麼好事。是誰說離家久歸的孩子都是父母掌心寶,她才回家一天,她娘就不耐煩了。
晏璇揉揉眼睛,強打起精神:“是娘啊。”
盧晚茵理了理她的亂發,捏住她的臉頰:“昨天不是說好跟娘一起去鋪子的,你看現在什麼時辰了?”
晏璇轉頭看外面的天光,對上小荷歪着頭的大笑臉。
“快,快午時了。”
晏璇:“……”她覺得自己根本沒睡多久。
小九:【宿主,你回家之後便懈怠了,接下來可有什麼計劃?生命值提升仍舊迫在眉睫啊。】
晏璇頭疼:【你等着,我現在就去馬路上扶老太太。】
盧晚茵按着晏璇在梳妝台前給她盤發:“從前在霧山,你說不方便戴首飾怕丢,現在在家總可以了。這個玉葫蘆,娘看你戴了好久。”
晏璇摸了摸頭上的發簪:“好看,喜歡。”
盧晚茵瞧着鏡中女兒的神色,問:“是你那個孟師兄送的?”
“一半一半,算我同他要的。他說要送我一件及笄禮,我自己挑的這個。娘,這葫蘆是不是很小巧可愛?”
晏璇撥弄着妝奁裡的玉珠,臉上無半分女兒家的害羞扭捏。
盧晚茵暗舒一口氣,對阿璇的感情事她果真是想多了,之前被晏時蘊一鬧,害得自己也失了冷靜。
雖然晏璇起晚了,盧晚茵還是帶她來了街上。
路上有馬車揚鞭而過,差點撞到了路旁擺攤的老太,晏璇一個眼疾手快半抱住對方以免她倒摔。
老人驚魂不定,感激道:“謝謝小姑娘。”
【有新的提示:尊老愛幼,生命值加0.1%。】
晏璇:“……”她之前真是說說而已。
“您沒事就好。”盧晚茵笑着和人寒暄了下,推着女兒進了旁邊的首飾鋪。
“老闆娘,今天有空來我店裡逛逛?”老掌櫃走出櫃台,熱情相迎。
盧晚茵微笑以對:“帶女兒來挑些首飾,今天怎的是董老闆在店裡?”
“兒子有事要去一趟親家。”老董打量了一眼晏璇道,“小姑娘都長這麼大了,老闆娘有福了。喜歡什麼樣式的首飾,老董幫你們看看。”
“她啊,不喜歡太張揚的,就喜歡一些有巧思的小東西。”
晏璇就像一位陪女性逛街的無趣直男,乏味又無奈地跟在盧晚茵身後。盧晚茵在店裡逛了一圈,揀了一副珍珠耳墜在端詳。
“老闆娘好眼光,這款耳墜是最近才上的,簡單大方,不少夫人都鐘愛。”
盧晚茵遲疑道:“這……多年前,我好像在董老闆這裡定過一幅耳墜,剛剛就是覺得眼熟。”
老董愣了下,笑道:“想來老闆娘沒記錯,這耳墜就是之前有客人來問是不是咱們店裡的,還問有哪些客人買過,這老董哪能還記得。後來他說要一副新的,店裡才重新制了一批新貨。”
“這樣啊……”
盧晚茵依稀想起那副耳墜是去了那兒後丢的。
“老闆娘,這耳墜很适合小姑娘,要不要試一試?”
“哦,不了,我再看看發簪。”
“好好,你慢看。”
又是一番磨蹭,盧晚茵最後挑了一枚珠花、一串璎珞和一隻玉手镯。
“娘現在要去自家鋪子,你想跟着去還是想回家?”盧晚茵問道。
“唔,我想再逛一會。”
“也好,逛完了早點回家。”
說着,盧晚茵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放在她手心:“看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