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抿了抿嘴:“我……不識字。”
晏璇:“我想想……日出有曜,寓意新的開始和希望,取名曜字可好?”
“曜……”少年喃喃。
晏璇又問:“可還記得姓氏?”
少年褪去了起初的畏怯,望着她道:“主人姓什麼,我便姓什麼。”
晏璇捏了捏自己的晴明穴:“我買下你不是要你……反正,不許喊主人了。我姓晏,名璇,你要真的願意,可以跟我的姓。”
“晏曜,很好。謝主、謝小姐賜名。”
晏曜站起身,恭恭敬敬給晏璇磕了個頭,知道她不喜,磕完後趕緊起身,一臉惴惴看着她。
雖然晏璇被人當主子供着,可她有一種被拿捏了的錯覺。
晏璇最後告誡他:“以後不用磕頭亂跪,我這裡沒那些規矩,也讨厭那些規矩。”
晏曜點點頭。
“好,現在到那邊的榻上趴下。”晏璇瞥了眼他水潤的眸子,忙多解釋了一句,“我姑且算個大夫,給你上藥。”
她有自制的傷藥膏,但随身帶的不多,剛才才去藥鋪又買了些現成的。
晏曜褪下上衣,乖乖趴卧在榻上。
之前有深色的衣裳擋着看不見,眼下脫了衣服,少年身上交錯的鞭痕,新的舊的不計其數,晏璇隻瞥了一眼,心便沉了下去。
她用食指挖了一點藥膏,先在手臂上塗抹開:“要是疼的話,你就說。”
晏曜:“不疼的。”
當晏璇塗抹到顔色鮮紅的傷口,少年明顯瑟縮了一下,不疼?怎麼會不疼呢。
她一邊塗藥一邊問:“你幾歲了?”
“不記得了。”他的聲音悶悶的。
晏璇看他最多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不過也有可能是吃不上飯長得瘦小。
“小姐,為什麼會救我?”
這一會膽子就大了,會主動問問題了。
晏璇想了想道:“因為我的腦子裡有個聲音告訴我要救你,你信不信?”
晏曜側頭看她:“小姐說救我是因為想到了自己。”
“嘿,你的耳朵也很靈光嘛。”晏璇笑了聲。
晏璇給他抹完胳膊,開始塗抹後背,這裡的傷太嚴重,她自己的藥馬上就用完了。
“别多想,我沒有遭受過你這樣的處境,隻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如果沒有遇到晏時蘊和盧晚茵,她會怎樣?就像師兄,要是沒有遇到師父又會怎樣,是不是也會流落街頭遭人打罵?誠然有系統的原因,她想着幫一把或許可以改變什麼。
“你也不用把我想得太好,我沒有把你們所有人救下。”
晏曜搖了搖頭:“沒有……誰一定要救誰,小姐給了我選擇。我知道,如果當時我沒有自己站起來,小姐……是不會願意等我的。”
晏璇抹藥的手一頓,這小子年紀小,看得比她還明白。
此時,屋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難道是師兄回來了?
晏璇将一條薄毯蓋在晏曜身上,自己起身開門,隻見一個客棧夥計站在門外,手上拿着一封信箋。
“姑娘,這是孟先生托人送來的。”
“好,謝謝。”
晏璇接過,信上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迹,她方拆開信封。信上内容的确是孟珎的字迹,他說時天辰的病比較棘手,今晚趕不回客棧了。
晏璇收好信紙,對晏曜道:“今晚,你可以睡到隔壁,我師兄的房間。明日,我再托人把你送去我老家斛縣,到時候我會寫信告知我爹娘,他們人很好——”
“不。”晏曜猛得從榻上爬了起來,薄毯滑落,露出塗了藥後的斑駁身軀,他也顧不得,抓了衣服按在胸前,“我,我跟着小姐。”
晏璇皺了下眉:“你怕我再次把你賣了?”
晏曜劇烈搖頭:“不是的。我就跟着小姐,幫你的忙,我知道小姐為了我花了很多錢,我可以做很多事,會有用。”
還是不安啊。
晏璇咬了咬唇:“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少年被她推往了隔壁房間,關門的刹那還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小九:【宿主,他很好啊,可以在你身邊幫你搗個藥什麼的。】
晏璇:【我考慮考慮。對了,你确定出了斛縣就沒人跟着我們了?】
小九:【宿主,系統的視力可是鷹眼級别的。】
城郊,明月閣。
孟珎收針,正坐在一旁改寫藥方。
時天辰吐了幾口烏血,全身癱軟在榻上。管事杜若拿了清水給他漱口,又遞上帕子擦去他唇邊血漬。
“孟先生,少莊主的病何時能治好?”杜若問道。
孟珎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每天下針,最快也要七天。”
杜若露出多日來難得的笑容:“那便好。莊子裡什麼都有,孟先生可安心住在此處,閑暇還可欣賞莊内美景。待少莊主病好,定奉上豐厚診金。”
孟珎擱筆,冷冷瞥了他一眼。
杜若一愣:“可是有什麼不妥?”
榻上朗目疏眉,面色有些蒼白的男子拉了拉杜若的衣角,他用眼神示意:别叨叨了,沒見孟先生心情十分不暢嗎?
杜若一把握住時天辰的手,驚道:“少莊主是有哪裡不适?孟先生,請過來一看!”
時天辰:蠢貨一個!
孟珎:“……”
也不知師妹收到信了沒有,好煩想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