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飛在騙人，可男人嘛，若是不低看女人，又怎麼會被騙呢？

陸小鳳隻是和他們對視了片刻，就又回頭和石觀音對峙了。

在和她們相遇之前，她就遇上了石觀音。

石觀音扮成了染香的樣子，假裝逃了出來。

“有誰能從石觀音手裡逃出來呢？”陸小鳳輕輕拉上那隻求助她的手，“何況染香本來就存了死志，活下來也不過是因為有了更高的信仰，既然信仰實現不得，還得連累恩公，比起求生，她更多嘗試的是求死吧。”

石觀音在昏暗裡抽回了自己的手，“你知道嗎？好看的女人，有腦子的少；有腦子的，卻不用來讨好男人的更少，其中還能不惹人讨厭的，更少鳳毛麟角。”

陸小鳳輕輕歎口氣，“石姐姐，帶我去看看她吧。”

“你叫我‘姐姐’？”石觀音面色古怪。

“或者你喜歡什麼稱呼，或者你覺得我怎麼稱呼你更合适？”陸小鳳隻是釋放些善意，起碼和石觀音之間可以平和相處。

石觀音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不定，我已經殺了她呢？死人，可比活人省事兒多了。”

“聽聞石姐姐隻會玩弄男人，以及毀掉女人的容顔。”陸小鳳不疾不徐，“染香還沒有美到要姐姐出手的地步，所以，我鬥膽推測，她還是活着的。”

“就算她是活着的，你憑什麼又覺得我願意帶你去找她？”

“石姐姐聰慧過人，我自然是猜不到你的想法，但你劫持走她，又這樣來見我，自然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不如姐姐，明言？”

“跟着。”石觀音再次換了話題。

陸小鳳卻陡然伸手，扯住了石觀音的袖口，“姐姐走慢些。”這也是她從雪疏影哪裡學到的，其實關系的破冰，不妨從小心的求助開始。

而且石觀音并沒有甩開她。

好一陣摸索後，終于停下了。

“你不擔心我把你帶到哪裡嗎？”

“石姐姐武藝高強，又怎會屑于整這些旁門左道？”

石觀音點起了火折子，陸小鳳看到，染香結結實實地被捆着，而且還昏睡着。

半晌的靜默。

“為什麼救她？”

“救人，就一定要有理由嗎？”

“若我要殺她呢？”

陸小鳳垂眼，“你殺人看似随意，但我總覺着，你也有自己的邏輯。”

“那你講講，我有什麼邏輯？”

“你喜歡男人，但又覺得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所以你看上了，就要得到，玩膩了，就要丢棄。”

“你在意容貌，在意到不允許有人的容顔可以和你相提并論。”

“你會給她們兩個選擇，要麼美麗地死，要麼醜陋地活。”

石觀音在火折子的昏黃光照下，直勾勾地盯着陸小鳳笑，“你若講得不對，那就是自作聰明，惹人厭煩；你若是講得準确，那知我甚多，我心不安。”她嬌滴滴地問，“陸妹妹，你說，你是哪一種呢？”

“不如，我給石姐姐分享一個秘密？”陸小鳳又用了這一招來緩和關系，“這個秘密，除了我，就隻有我兩個妹妹知道。”

“說來聽聽。”石觀音别了别頭發，順着這擡手的動作，睫毛忽閃忽閃，不知怎麼，明明是破敗的陋室，卻一瞬間春色無邊。

陸小鳳的直覺告訴她，不能講了。

白飛飛是謹小慎微的路線，且這個秘密對她無用，所以安全；但石觀音大仇得報，行事肆無忌憚，會怎麼做……就不一定了。

“還是不說了。”看着石觀音沉下去的臉，陸小鳳還是神色閑适，“石姐姐還是先說，需要我做什麼吧。”

寂靜的岩洞裡，隐約響起了其他聲音。

石觀音和陸小鳳對視一眼，都不再說話，靜靜等待。

火折子還亮着光，待聲音越來越近，腳步反而放輕了。

終于，兩方見面。

沈浪一行人，明顯形容憔悴，甚至重傷在身，但氣氛和諧；陸小鳳這邊，兩個染香，一個豔色無雙，一個在地上躺着，明顯氣氛有異。

朱七七看了兩眼，想起染香明明愛戀沈浪，卻将沈浪為她守身如玉之事坦誠告知，不忍此時棄她而去，便求助沈浪，“沈浪，不如我們帶着染香一起吧？”

陸小鳳才把目光從他們身上挪開，就聽到這句蠢言蠢語。

“你是嫌棄自己的愚蠢不夠清澈透明、光彩照人嗎？”本來和石觀音這樣毫無進展地對峙着，她就挺煩了，“這個隊伍裡，最沒用最拖後腿的難道不是你嗎？這個隊伍是不是少了你，勝算能更大一些？”

說完，她下意識看了白飛飛一眼。

朱七七被氣得雙唇翕動。

白飛飛也心頭震動：那之前陸小鳳看到她後，若有所思的樣子就讓她心生不安，剛剛那一眼，她更加笃定，陸小鳳是發現，這個隊伍裡最拖後腿的那個人是她——其他人都是要逃離快活王，而她是要把他們帶給快活王。

“陸姑娘不要欺人太甚！”熊貓兒看不下去，挺身而出。

要是沒人反駁，陸小鳳也就收着了，既然有人出頭，“你就說這一路上，有沒有因為她——百分百隻是因為她，導緻你到手的優勢沒了的？”她再接再厲，“也不用拉長時間範圍，就這1年内，有沒有？”

沈浪孤身引開追捕，沒人能制得住王憐花，那他肯定是要鬧什麼幺蛾子的，何況朱七七是個死犟的性子，肯定要等沈浪，而沈浪九死一生，王憐花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肯定想盡早離開為妙……

所以，一定有過争執，而朱七七在出岔子這件事兒上，從來不會出岔子。

熊貓兒瞬間表情青紅交接。

陸小鳳還不忘再次補刀，“等等，”她故作尋找姿态，“獨孤傷的屍首去哪了？你之前那一副要跟他同生共死的表情，我還曆曆在目呢。”

熊貓兒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在遇見洞口等待的快活王時，他把獨孤傷的身體甩給他了，獨孤傷死不瞑目的表情，的确是對快活王起到了驚吓效果，當時他還很暢快，隻是現在……隻覺得氣短。

朱七七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陸姑娘，我隻是想幫忙，你怎麼能這樣呢？”

“你确定你是在幫忙嗎？”陸小鳳沒好氣道，“你們這幫人還生死不明，你确定你帶走染香對她而言是好事？而且就你們這幫人現在的戰鬥力，确定能帶走她？”

朱七七再次不說話了，表情卻甚是倔強。

陸小鳳再次冷眼看着，耍什麼性子呢給她。“早上好啊，有沒有什麼倒忙需要朱七七幫的？”

石觀音在旁邊看了這麼久的戲，心情都舒緩了不少，此時湊近了些，“我看這位姑娘，甚是美貌。”

陸小鳳心頭一緊，當即嘴快地補道，“她美吧？她是美，都是用腦子換的。”

聞言，石觀音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作為了朱七七跺腳離開的配樂。

熊貓兒趕緊跟上。

沈浪眼神裡有些不贊同，“七七她本性不壞……”

“我本性也不壞，”陸小鳳截住他的話，“就是不喜歡捧着她罷了。”

沈浪拱拱手，也跟着去了。

白飛飛正要說話，卻被王憐花搶了先，“此去一别，還不知道能否再見，陸姑娘可有什麼話想說與在下？”他面帶笑意，端的是深情款款。

又跟她顯擺道行呢。“那你留下吧。”陸小鳳也開始飙戲，“留下來陪我。”

王憐花笑容暧昧，“姑娘想和我……”他頓了頓，語氣纏綿，“同生共死？”

陸小鳳輕輕搖頭，“是你，死在我前面。”

“姑娘這不是在戲弄在下麼？”

“是你說的，喜歡我呀，”陸小鳳用魔法打敗魔法，“既然喜歡我，區區生死，又豈在話下？你看看七七姑娘，你難道連她的心性都比不上嗎？”

王憐花：……

他也離開了，現在就剩下白飛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