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羲景和“謝行止”都看向了萬衆矚目的域主和夫人,域主身形高大,面上威嚴但并不叫人畏懼;域主夫人生的與阿绫有七八分相似,但較之阿绫的明豔,她面上更多是柔和端莊。
臨羲景注視着域主及其夫人,神色不明。“謝行止”偏頭卻發現阿绫以往的歡快俏皮收斂了大半,對域主和夫人沒有親切的依賴和歡喜。
阿绫的表情很平靜,她不執一言,此刻姿态倒是如同公主一般華雅,可卻叫知曉她性格的人感到說不出的違和。
域主夫人在一路和藹親切地同周邊歡笑的域民們微笑示意,在經過阿绫這席時卻是無言地走過,沒有停留。
但在兩人登上首席時,域主夫人的視線停留在阿绫身上,緘默注視幾刻後,才狀若無事地收回目光。
“公主殿下,開席了。”直至身旁侍者躬身為阿绫斟酒,阿绫方才像被驚醒一般,微笑道謝:“麻煩你了。”
侍者有些惶恐地推辭:“殿下這說的是什麼話,這是小侍分内之事。”話雖這般,但掩不住被道謝的喜悅。
阿绫抿了果酒,眼睛亮晶晶地尋着謝行止攀談起來:“其實阿绫還不知道姑娘名諱呢。”
“謝行止”怔了下,到也沒想着遮掩,直言道:“謝行止。”
阿绫也沒想到“謝行止”會這般幹脆的回複,“噗嗤”一聲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謝行止姑娘,其實你不必如此坦誠的。既在外,應對人生些防備之心。”
“我看殿下便有赤忱之心。”分身平靜道。
“阿绫,沒有心呀。”聞言,阿绫笑嘻嘻地看向謝行止,“阿止姑娘不也知曉,是阿绫将缙谪引到阿止姑娘那兒去的嗎?”
“我以為殿下不會提起。”謝行止抿着酒,望着明豔的少女。
“阿绫保護彌生域可沒有錯。”阿绫理直氣壯地應下,收起了笑,但神情中帶着小驕傲。
“保護彌生域,于是殿下便自己将卿生珠歸為己用了。”分身颔首應道。
阿绫沒有繼續話題,沉默下來,不知是默認還是無視。
宴會結束後,“謝行止”随着缙谪回了他的殿内。
臨羲景在出琉璃宮大殿一段路後,側身對阿绫道:“我來此有些時日,都沒拜訪過域主和域主夫人,實在于理不合。明日理應登門拜訪。”
“也好,父主他諸事繁忙,你若要見,便去見見我母上吧。”阿绫善解人意地笑看臨羲景,囑咐道。
“自然。”臨羲景溫和應下。
另一處。夜深如水,藍黑的海水靜谧柔和,卻一眼難望到盡頭,黑暗角落顯得危險而詭秘。
殿内謝行止仍在摩挲着前日尋到的盒子,企圖解開,卻不得門道。
她輕吐氣息,暗歎一聲,卻忽而感受到缙谪的氣息離開宮殿。
要說她是如何察覺,就要提及白日間的那場比武,見缙谪不走尋常路竟選擇捏碎那柄長針時,她的巫力當下便借機标記了他的氣息。
雖說機緣巧合,但即使此次未有機會,她也會尋着其他時候做此标記。隻是這次太過正好,讓謝行止趕了巧。
感受着缙谪的氣息漸遠,她留下分身後便想着随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标記緊跟而上,感受到房間内的缙谪設下的禁制後輕斂睫羽,隐去身形,伸手一點,便離開了房内。
于是她很快順随氣息見到了缙谪,他一路前行,很快到了最初幾人相見的偏殿處。顯然,再往外,便是琉璃宮外了。
在此處,缙谪輕車熟路繞開看守的守衛,看起來并未打算讓自己出宮的事讓人得知。謝行止如法炮制,沒有驚動守衛。
待到宮外,她注意到一向喜着黑衣的缙谪今夜身着一身素藍衣袍,同白日的海水的顔色般柔和淺淡。
而海域随着他的一路前行,光線愈發暗淡,前路的生靈也愈發稀少。而耳畔隐隐響起了古怪的音調,好似風吹山谷裂崖間的呼嘯,刺耳凄厲。
她微蹙下眉,可缙谪仿若未聞,繼續向内遊去,直至到了該地的盡頭,斷崖底下是不見底的黑暗和蝕骨的寒意。
下不去了。亦或是,一切生靈下不去了。
感受着強烈的怨氣,謝行止已經了然此地是哪。底下,是萬千亡魂栖息之地,彌生域用一個名字形容它——葬域。
缙谪亦未打算繼續前行,他沿着斷崖邊坐下,雙手撐地仰頭望着上方,謝行止順着他的視線仰頭看去,仍舊是那方漆黑的海面,不知他在望着什麼。
片刻,那方海面變了,漸漸有熒光生起,瑩藍色的,一點,一點,很快微光開始相連,随着海水延綿起伏,光亮大作,好似萬千繁星落入深海,揉碎了撒在海面。
細細看來,便能發現,這些熒光,是數不盡的海瑩擁往而來,造成的盛景。
它們亮起,而後因消亡熄滅,随後又有更多的補上,生死交雜間,有一種詭異卻極緻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