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執酒杯朝着謝行止的唇邊輕輕一送:“還未自我介紹,奴家名喚攬月。郎君嘗嘗我們邀月台的酒如何。”
謝行止沒有推辭,就着攬月的手邊将酒水飲下:“我見屋外一樓一竹亭,不知是什麼門道。”
攬月溫溫柔柔地介紹道:“如果您想要上樓,就需要赢了竹亭内的比賽,便可以上一樓,如此累積。若是一日内全勝,便可上五樓邀月台與花魁共賞月夜談。”
“當然,若是酒量不好,同樣是上不去的。以棋局為例,一步一杯酒,與竺意對棋愈久則勝算愈小。”
她說如此說,斟酒的動作不停,又往謝行止唇邊一送。謝行止輕笑地看她一眼,給攬月看得有些心虛,但終歸沒有說什麼又飲盡了。
酒過五巡,攬月蹙眉,這酒再也斟不下去了。
此酒雅名辭舊,有大夢一場辭舊歲的說法,由此也可以看出此酒有多醉人。可是眼前這位公子,千杯不醉一般,五巡過依舊神色清明。要麼他酒量驚人要麼便是他的咒力極高。
她無奈地輕歎,收起酒盞:“郎君真是好酒力。那我便開門見山了,郎君來邀月台,是想見誰。”
謝行止坦然地接下話,目光停留在攬月身上:“那當然是,品美酒,見美人。”
“你想見邀月台的花魁?郎君這就厭倦了攬月。”攬月支着手托腮,埋怨地嗔道。
“你們邀月台花魁的名氣既然如此之盛,自然是要見上一見。”謝行止起身往門外走去,攬月在原地思索片刻,便也巧笑倩兮地緊跟上去。
果然,走到一樓與二樓相接的樓道口,一座竹亭将上方擋得嚴嚴實實,身穿竹葉丹青紗袍的清冷女子,素手正在無聊地撥動手上的黑子。瞧見她們面上也沒有笑顔色:“攬月,你不好好地在攬月台跳你的舞,跑來邀月台樓中作甚?”
攬月被這樣譏諷了一下,并不在意:“竺意,這位是新來的貴客,想登邀月台見她。我領他登樓。”
“登樓?”竺意撥動黑子的手停了下來,純黑幹淨的眼睛望着謝行止,又轉向攬月。
“你還真是,不擇手段啊攬月。”
攬月回避了她的目光,喃喃:“你有什麼臉說我,你難道不是如此?”
“登樓好啊……”她又詭異地重複了一遍此話,帶上生冷的笑。
她掏出袖口的鈴铛,那鈴铛式樣謝行止再熟悉不過:紋樣正是望鵲樓窦青鸢給她的模樣,隻是她拿到的是銅鈴,這竺意手中的則是銀鑲玉鈴铛。
她手執鈴铛狠狠一晃,“叮鈴——叮鈴——”清脆的鈴聲響徹整棟樓,鎮下了所有嬉笑私語聲。整棟樓寂靜下來,暗處的無數道視線投射到她們身上。
竺意走到一層廳堂的正中間,揚聲喊:“登樓!”。聞言,樓中的仆人們拽動繩子打開機關,放下一盞數米高龐大的球形燈籠,懸挂在樓中的高處,擡頭望去,就如同圓月臨空。
這巨大的光源使得樓内其他燈光都黯然失色,就在這盞燈籠的籠罩下,整齊有序的仆人擡着陳設安置到了廳内。
謝行止聽到竺意的話時就已然明白,想上樓見花魁絕不隻有這一種方式。而登樓這種方式,也絕不是攬月所說的那般稀松平常。
在門外已是第一道測試,她篩選出京城外沒有拜帖的高門氏族,邀進樓也不怕被京中勢力來尋仇。在屋内她試酒便是第二道考驗,通過考驗,聽謝行止問起,便引導着讓其走攬月想走的那條路:那便是登樓。
謝行止意味不明地看了攬月一眼,倒沒有興師問罪:“若是我真的登樓成功,你便把我想知道的一切告訴我。”
攬月垂放的手顫了一下,她原本已經做好了将眼前少年當做棄子的打算,可他一句話聽得她膽顫:他竟然一開始就知道她的盤算?
這種人本身已是十分可怕,她還企圖将他算計在局中謀取私利,若是真叫他登樓成功,自己的下場好不到哪去。
攬月蒼白着臉笑笑,難得的說了一句真心話:“你先活下來再說罷。”
“這登樓,若是叫你登上了,隻怕你想要的那些都能得到。”
“但是,自從設樓起,沒有一人登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