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維仲春,天朗氣清,微風不燥。
百花宴上的人大多都帶了自己成年但尚未婚配的兒女來。畢竟,能來這宴會的,皆是四品以上的權貴,若是能運氣好些,被哪個皇親國戚看上,日後更是前程無憂。
許多妙齡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宴中各家相熟的權貴都在攀談,司念不過剛來京都幾個月,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不想穿的那般惹眼,今日隻是略略上了層淡妝,素色的衣裙,白嫩的頸子在薄紗中若隐若現,縱是如此也還是十分出挑。
司念甫一出現在衆人眼中便吸引力周圍不少世家男子的眼光,一時間司念有些如坐針氈。
她入席之後見面前有一個小糕點便撚起一塊送去口中,甜甜的,卻不膩人,司念又撚起來了一塊。
有些世家男子竊竊私語道:“這是誰家姑娘啊?竟有如此姿容。”
一旁的丞相之女葉妙看到世家子弟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嘲諷道:“我當是誰呢?不就是司家鄉野來的小丫頭嗎?就她那樣的也能來太後宴上,真是燒了高香了。”
她聲音不算大,剛好能傳到司念耳邊,司念不明白為什麼她們隻是初見她便如此說她,她心中有氣想要同她理論,繼母虞氏連忙扯住她的衣袖道:“皇家之人重規矩,有委屈先受着,你的婚事還未定下,别讓你爹爹操心了。”
繼母虞氏原為父親的妾室,隻因她的娘親在她幼時病逝,她便被扶正成了當家主母,如今司念已是宜出嫁的年紀,繼母對她的婚事也格外操心。
隻是她随性慣了,不想在一輩子困于後宅之中,若說要嫁,她能想到的隻有一人——當今的新科探花郎張染。
她和張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是三品刑部尚書的嫡子,小時候總是護着她。
而張染也聽到方才葉妙的話語,走至葉妙跟前道:“還請葉姑娘注意言辭,為臣者也有草莽出身,葉姑娘這麼一說怕是不妥。”
葉妙自覺失言,抿唇不語,恨恨的看了司念一眼,便去了别處。
張染擡眸看到司念的瞬間眼中便熠熠生輝,朝她溫和一笑。
他果然還會護着她。教司念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的張染,他端方守禮,總是呆呆的書生模樣,他的長相在一衆人中不算出衆,長眉入鬓,眉眼深邃,總是嘴角噙笑,原來的他遇到她活脫脫是一個愛羞怯的小公子,現在倒是看起來穩重了許多。
四目相對,司念臉頰漲紅,扭過頭去,不敢再看他,轉而将目光投向了主位,誰知卻撞入一個極具危險的目光,那是——大皇子商晏。
*
商晏的目光有如實質,四目相撞間,他的目光簡直像是一頭惡狼,直勾勾的盯着到嘴邊羊肉,似是能将她生吞活剝,她被盯得無處遁逃,頭皮發麻。
世人皆知太後有意幹預朝政,熱衷培養自己的勢力,大皇子是太後的侄女所生,故而太後有意扶大皇子為太子,可陛下說要按禮制應是嫡長子為太子,如今大皇子與太子勢同水火,明裡暗裡争鬥不休。
司念此刻如坐針氈,想要逃離商晏的凝視,于是忙給身旁的繼母說道:“阿娘,我身子不适,想去園子裡逛逛。”
虞氏正笑着同一旁的恭王妃滔滔不絕介紹着司念,聽到司念要去透透氣,便嗔了她一眼,小聲嘟囔着一句:“真掃興,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然後吩咐司念小心行事,莫要得罪權貴,轉頭她便朝着王妃堆上笑容,繼續攀談。
*
這裡是皇家别院,太後吩咐了今日可以随意賞玩,她沒有見過這麼華麗的花園,每個瓦片都鍍上一層金粉,池塘旁邊種着大片大片的海棠,花瓣随風紛紛然飄落,美的讓人不自禁有些恍惚,如臨仙境。
司念被花吸引,駐足了許久。
“司姑娘,可是喜歡這裡的景緻。”司念回神,商晏陰魂不散的堵住了她的去路“可是我瞧着這漫天的花雨不如姑娘分毫。”
此刻周圍寂靜無人,她恭謹的給商晏行了禮。
商晏穿着繁複的墨綠色鎏金長袍,很顯貴氣,司念不常見皇親貴胄,隻敢低着頭,偷偷瞧上一眼。
商晏看到少女小心翼翼的動作,微微勾唇,将面前的美人打量了一番。
雪白的肌膚,豐腴窈窕的身段,薄紗交錯間露出一片瑩白優美的頸項,腰是恰到好處的細弱,讓人無端生出欲望。
少女妍麗的面龐帶着明顯的局促,身子有些顫抖,看起來很緊張,她不敢擡頭,怕再次看到商晏那不懷好意的眼神。
商晏隻覺得她楚楚可憐,莫名讓人有将她摁入床榻狠狠憐愛的欲望。
他臉色溫柔的看着她,可是說的話卻令她心中忐忑:“之前宴會上怎麼都不見司姑娘來?”
“回殿下,小女不喜熱鬧,故而不曾常來。”司念想起繼母的叮囑,怕得罪了這位皇子,将頭低下,小心翼翼的回着話。
他上前離她越來越近,想要拉住她的手,卻被她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