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一向睡得沉,很少做夢,但這次的夢卻真實的可怕。
睡夢中,司念好似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白淨的雙手沾上了粘膩的泥土,耳邊回蕩着許多人的話語,有人輕慢的說着:“真是個小笨蛋!”
畫面一轉,兩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看着她露出貪婪的神色,眼中泛着詭異的光,搓着手朝她靠近:“來吧,跟哥哥們玩玩。”
司念怕極了,她本能的躲避着,大聲的喊叫,最終逃脫了他們的桎梏。
她的臉上沾滿了淚水,大聲的哭泣着,可一眨眼,她又看到了還是少年的張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将眼前的女子推了下去。
司念是哭着醒來的,商祁的大掌攀上了她的腰,垂眸吻了吻她的額頭,滿眼含笑的看着眼前之人,柔聲問道:“做噩夢了嗎?”
司念乖軟的點了點頭,擦幹了眼角的淚痕。
“什麼樣的夢?”商祁撫着她腰間的軟肉,輕聲詢問。
司念小嘴一撅,哽咽的說道:“不好的夢,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知道。”
他深邃的眼眸正對着她,伴着點點月光,眸底的溫柔漫開到眼角。
支摘窗開着,晚風卷着涼意襲進屋中,帶走了裡邊的暑熱。
商祁并沒有究根問底,他對情愛相處一向追求水到渠成,她不說,他便不問,他相信自己會等到她說的那一天,耐心道:“那我就不問了。”
“睡吧。”
見商祁緊貼着自己睡下,還用胳膊将她圈在懷中,司念才緩緩阖上了眸子,感受着他帶來的溫熱,她覺得很安心,這一切都不太真實,卻又真實的可怕!
她好怕,好怕他和商祁的這一切都隻是夢。
翌日,商祁早早的就出了門,臨走前他還不忘在床間沉睡着的人兒臉上落下一吻。
司念這一睡便到了晌午。
桑落帶着宮人端來了些許吃食,司念簡單用了少許便又讓人撤了下去,雖是晌午,可她仍舊覺着有些困倦。
桑落上前為她捏着肩頸,卻見她整個都似沒有骨頭般,軟在了美人榻上。
思忖了片刻,桑落還是開口道:“娘娘,昨夜殿中叫了兩次水,奴婢瞧着您這身子若再這般下去恐怕不大行啊。”
聞言,司念懶懶的睜開了眸子,“此話怎講?
“太子殿下畢竟年輕氣盛,又不曾有過通房,初嘗人事總歸是會有些難以自持,若是太子殿下總這般無度,恐會傷了娘娘您的。”
桑落輕歎出聲,“總歸夫妻之間相互體諒,娘娘還是需得勸一勸太子爺,莫叫他傷了您才好。”
司念輕輕點頭,昨夜她才知如商祁那般勁瘦的腰身,竟蘊含了那般大的力量,可他分明還注意到了她初次做這些的痛苦,盡量輕柔了些。
“其實,他有很克制了。”司念認真解釋道。
想到自己說了什麼,司念羞的臉色通紅,瞧的桑落抿唇輕笑。
*
時逢盛夏,知了不停的在樹枝上鳴叫,擾得人頭痛不已,即便如此,司念到正午才悠悠轉醒。
一直守在床邊的桑落見她醒了,忙不疊的停下手中的團扇,滿臉歡喜道:“娘娘,您不是一直念叨着司将軍嗎?司将軍來信了。”
原本還睡眼惺忪的司念,聽到了這個消息,面上再不見絲毫疲倦,忙撐起身子一把接過桑落捧來的信。
她雙手微顫着将信拆開,入目的依舊是她看過多年,極其熟悉的字迹。
司念知道哥哥在外征戰多有不易,他明明可以因自己的妹妹嫁給太子殿下而謀求一個閑散職務安穩的度過一生。可他偏偏選擇在邊疆征戰,為的就是能成為司念的依靠,讓她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必如同父親那般卑躬屈膝、左右逢源。
邊關困苦,刀劍無眼,看到商祁身上的傷口時,司念便知道不論是誰、身份如何尊貴,一旦上了戰場也都會受傷,何況是司懷。
即便商祁派了人去保護他,也不能确保萬無一失,一旦上了戰場,誰還能顧得到旁人,關鍵時刻,還是隻能他自己一個人扛。
司念緊緊地攥着那張信紙,眼角也不由得紅了幾分,哥哥身處險境卻仍舊挂念着她,哪怕是太子殿下已經為他博了功名,他也依舊會問自己喜不喜歡商祁。
如果商祁待她不好,哥哥還是會為了她的幸福考慮,想法子助她和離。
司念看到最後幾句,他希望她能回去見見奶奶,淚水終于流了下來。
淚眼朦胧中司念想到自己的幼時,小時候,她家中不算富裕,家中吃果子,好的常被分給哥哥,導緻她隻能吃小的,有的時候就是餓肚子。但好在哥哥常會分給她一點。
那時她總覺得奶奶偏心,可她漸漸長大終于觀察到奶奶自己也沒吃,她心裡突然就覺得釋然了。
她并沒有怨恨奶奶,她隻是覺得遺憾。遺憾她還曾記恨過她。
奶奶雖然更在意哥哥,可是每次她出去摸田螺她都是默許的,她并沒有強迫過她做任何事,雖然這可能是因為她并不在乎她,但是心中總是覺得正是因為奶奶的沒有強迫,才讓她喜歡上了那樣的生活。
司念抹了抹臉頰上的淚花,便對桑落說道:“我要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