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上事忙,祁淵也總不得閑,聽說戶部侍郎趙邕貪污貢賦合計黃金幾十萬兩,白銀十幾萬兩,卷款潛逃不知所蹤,皇上生了大氣,派了趙王和祁淵追查此事,這幾日祁淵滿心滿腦都是這件事,已沒什麼空理會沈念曦了。
日子照常平靜無波的往前過,沈念曦滿懷期待等着娘親的生辰之日到來,祁淵倒是比沈念曦還要上心,早早吩咐了人備好了賀禮,她都插不上手。
次日清晨沈念曦努力睜開迷蒙的眼從睡夢裡掙脫出來,卻又落入一雙深邃的眼眸,漫上心底的涼意激得她不得不立刻清醒過來,“王爺、你吓我一跳……”
祁淵雙手撐在沈念曦身側,微微俯身與她對視,目光描繪着她明媚的五官,笑着輕聲說:“今日是嶽母的生辰,我們早些時候過去。”
沈念曦被他困在身下一動也不敢動,隻得擡手捂住臉幹笑掩飾:“好,我這就起來……”
祁淵見她眸子裡波光潋滟,小臉上卻還帶着懵懂的睡意,又見她小心翼翼想要避開他的模樣實在可愛,便忍不住偏頭在她手背上親了一口。
沈念曦立時如炸了毛的貓兒般驚呼出聲,另一隻手揉搓着手背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看着那張笑意盈盈的臉微怒道:“你……你簡直……”
祁淵悠然靠近伏在她耳邊,語氣裡帶着一絲威脅的意味:“簡直什麼?”
簡直喪心病狂、不可理喻!
沈念曦哪知道祁淵又着了什麼魔,心裡犯嘀咕,面上卻不敢再去觸這厮的黴頭,反正這位爺做什麼都是對的就是了。
耳廓因為他的呼吸而發燙,她沒骨氣道:“簡直讓妾身怪難為情的……王爺别捉弄我了,快讓開吧……”
沈念曦不為所動的樣子像是山林裡不食煙火的妖精,一雙眼裡除了平靜再也找不出絲毫波瀾,祁淵深深歎一口氣後放開了她,翻身仰面壓住沈念曦的腿躺在床上,胸腔起伏異常,像是條離岸的魚,要死不活的連動都懶得動彈。
沈念曦才懶得管他,直接坐起身毫不留情抽回腿,掀開被子便匆匆爬下床,理也不理床上的祁淵便繞去屏風後穿衣裳去了。
離開沈府多時,再回去誰都變得恭敬,她站在祁淵身邊受衆人拜過,連一向高高在上的父親對她也多了幾絲關懷,看着父親和善的笑,沈念曦有些不習慣。
那些笑臉裡沒有柳氏的身影,察覺到沈念曦找尋的目光,父親才解釋說母親身體不适,所以沒有出來。
霜降過後園子裡的花草已凋零得差不多了,陶陶扶着沈念曦走在石闆路上,入目景象隻覺得又陌生了些。
一路走至母親的院子,丫頭仆婦皆是垂首參拜,沈念曦目光淺淺掃過,語氣平淡叫她們起身。
代嬷嬷早早的守在院門口,見一群人跟着衣着華麗的沈念曦走近了,忙上前行禮:“奴婢拜見王妃,請王妃金安。”
沈念曦想上前去扶,已被陶陶先一步去了,她慢慢收回手憂心道:“不是說不要緊嗎?怎麼又嚴重了?你也不派個人來知會我,若不是我今日回來,你們都打算繼續瞞着我嗎?”
代嬷嬷抹了把眼淚無奈道:“夫人不肯讓太子妃和您擔心,這才瞞着不讓傳出去,再者夫人原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病,大夫說按藥方先吃着,需得靜養。”
代嬷嬷前些日子傳過消息來梁王府,說西院還是老樣子,雖不好相處但也并沒有什麼壞心思,提及娘親也隻說是老毛病了并不打緊。
沈念曦礙着規矩不能親自來看望,隻能派人多多送了些補品過來。
卻沒想到代嬷嬷所說的風平浪靜,隻是娘在瞞着消息沒告訴她而已。
代嬷嬷擔憂道:“夫人不讓說,咱們也做不了主,隻能看着夫人日日憔悴下去卻沒有法子,不瞞王妃,這些日子府中人越發憊懶不把夫人放在眼裡,都沒有人來管管……”
沈念曦心中一顫,果不其然,父親眼裡當真是容不下一點沙子。
沉默半晌沈念曦才點頭道:“知道了,我先進屋去看看,你們都在外頭候着吧。”
挑簾入内,擺在榻前的炭盆已經快要熄了,空氣裡混雜着藥氣。
娘親斜斜靠在軟榻上小憩的模樣,同那日沈念曦所見姐姐疲憊之貌實在是像極了。
沈念曦強忍着傷心,走近了跪下輕聲喚道:“娘……女兒回來了。”
柳氏身子微微一顫,随即睜開了雙眼,憔悴的面容上勉力笑了笑:“别過了病氣給你,快出去吧,我沒事的……”
柳氏說罷便要起身送沈念曦出去,沈念曦跪在軟榻前攔住她的動作,哽咽着低聲道:“我不要,我才不怕,娘,您别趕我走。”
“傻孩子,快起來,别跪着了。”柳氏靠回軟枕裡,握着沈念曦的手無奈道:“皇室規矩多,禮數也不能少,從前你規矩學得馬虎,我沒那麼拘束着你,這些日子你可有出什麼錯沒有?”
沈念曦坐在床邊,紅着眼睛搖頭:“沒有,什麼事都沒有,娘您放心,王爺他待我很好,府中并無是非,您的身子不好,别總為我操心這些,要好好休息才是。”
“好,聽你的。”柳氏拍了拍了沈念曦的手,緩緩道:“不過娘還有幾件事要囑咐你,你可一定要記在心裡,知道嗎?”
沈念曦揉了下酸軟的鼻頭點頭答應:“好,您說便是。”
柳氏微微咳嗽了幾聲,喘勻了氣才慢慢道:“這第一件事,就是别想着為我鳴不平,我惡心這府裡的所有人,所以,是我不想和那些人有太多牽扯,府裡的這些爛事别想着插手來管,我如今隻願你們姐妹平安喜樂就好,别無所求。其二,你如今身在梁王府,與你姐姐在東宮裡頭,是一樣的,都要謹慎小心,管家的事你要慢慢适應,切記待人要恩威并施,處事要深思熟慮,不要莽撞沖動。其三,他雖在我面前發過誓不會負你,但世事無常,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他們站在高處,自是可以随心所欲,對我們女人也是萬般挑剔,日後府裡若是添了新人,你也莫要傷懷,若是你想,也可試着與他一刀兩斷,能離開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眼不見為淨就是了,什麼事都沒有你自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