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祁淵總是裝傻,仿佛什麼都看不出來似的總往她身邊湊,反正這會兒話都說到這裡了,再不說明白祁淵也不會罷休,沈念曦索性不再扭捏,擡眸看向祁淵平靜道:“被刺客追殺之後,即便我們不再往商國去,也不會耽誤你捉拿的趙邕的進程,對不對?”
事情沒能再捂下去,祁淵心虛摸了摸後頸,謊言終于被揭開後的尴尬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他沒有否認。
“還有你的護衛們,你是故意的,不顧自身安危把他們都打發走了,所以才會受了那麼多的傷、”沈念曦原本還有點氣惱,可說着說着便不争氣的紅了眼眶,“你這樣,不就是存心讓我過意不去嗎?”
“我隻是……”見她越說越委屈,祁淵拳頭漸漸握緊,半分被拆穿的羞惱也沒有,隻剩下被她厭惡的恐慌在心裡亂竄,念曦太敏銳了,他這麼刻意反倒是傷了她的心,祁淵喉頭哽了一下才重新開口:“是我不好,我隻是想單獨和你多呆一會兒,讓你别再那麼抗拒我,哪怕離我近一點,也好。”
“可你這樣,我……我承受不起。”沈念曦坐在床上默默擦淚,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明明已經打算好繼續裝聾作啞的,可一看到祁淵這樣,她就控制不住想起和他逃命的那些日子,他出此下策,也不過是想讓她多在意他一些而已。
祁淵坐在床邊頹喪的搓手,修長的指節被捏得發白,看着眼前獨自垂淚的姑娘想伸手為她擦又克制的收了回去,面上似是懊悔又似自責:“都怪我一時糊塗,念曦,我從沒想過逼迫你什麼,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你别哭,哪怕打我出出氣也好,我隻求你别不理我。”
眼淚無聲滑落,沈念曦看着他失落後悔的樣子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祁淵對她已算是仁至義盡,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完全沒有必要在她這裡浪費太多心思,所以她是真的看不明白了,祁淵的真心,當真是非她不可嗎?
可無論如何,她已經是梁王妃了,往後她能不能坐穩這個位子,幹系着她的生死榮辱,也包括娘和姐姐的體面富貴。
這些日子她到底在糾結什麼,又在矯情什麼?
和祁淵鬧僵,于她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真心與否,根本不重要。
短暫消失的理智争先恐後湧入沈念曦的大腦,她閉了閉脹痛的眼眸,再睜開時已恢複了以往的冷靜,她紅着眼握住了男人腿上緊握的拳頭,帶着濃濃的不安,“我隻是不想你為了我如此冒險,而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什麼?”祁淵不敢相信,愧疚積聚的眼眸滿含疲憊的眼眸看向沈念曦,她溫涼的小手還附在自己手背上,細膩的觸感讓他四肢發麻,提醒着他這不是在做夢。
“人非草木,我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你對我的好我都明白,隻是你這樣不顧自身,我心中着實過意不去。”沈念曦屈指抹了一下眼下的淚,望着祁淵半真半假的繼續說:“你還故意把我往許家帶,好讓我對顧霄徹底死心,你不和我商量就瞞着我做了這麼多,我又是震驚又是傷心,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可我沒有真的怪你,我隻是氣我自己,讓你費了這麼多心思,可我卻、”
見沈念曦越說越委屈,眼淚也越掉越多,祁淵的心就像是被人攥住不停捶打,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讓他向來隐藏得很好的陰鸷偏執有了爆發的趨勢,他努力壓制下不适,從袖裡拿出手帕輕柔為她擦拭眼淚,“念曦,對你好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所以不要自責,都怪我起了這糊塗心思,比起現在這樣,我更希望你怨我、罵我。”
而不是自責。
這樣隻會彰顯他的卑鄙、無恥。
“别說傻話了。”沈念曦沒再閃躲,任由男人為她擦去臉頰的淚水,她才哭了這麼一會兒,嗓子就已經有些啞了,“以後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時日還長,以後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祁淵這麼做,就如立于懸崖之上行走。
行為危險,面上卻瞧不出絲毫異樣,仿佛一切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不是瘋子是什麼?
既然他這麼執着,沈念曦再不識趣就是不知好歹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你騙騙我,我也騙騙你的也就是了,何必在意那麼多。
對她沒有好處的事,以後要少做。
“好。”女子紅着眼眶帶着期盼請求看着他,裡頭盛着細碎的光,即便他以手段算計,念曦也不忍心怪他太久,她這麼善良,真是讓人想狠狠的再繼續欺負她,祁淵松了口氣,恢複了以往的溫柔笑意,摸了摸她因為眼淚而濕潤的臉,“兔肉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其實把話說開沈念曦心裡舒服多了,隻要以後能夠相敬如賓的過日子就好,又何必在意那麼多,悶着的氣順暢後她對祁淵帶來的兔肉也有些嘴饞,可沈念曦擡腿準備下床時就發現自己腿麻了,她伸直了腿坐在床上說這麼會兒的話,腿不麻才怪。
祁淵很貼心的将自己手臂伸了出來,溫柔望向她。
“謝謝。”沈念曦自然把手搭上去,借着祁淵的力氣站起來活動了下腿腳,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
沈念曦确實一點都不了解祁淵,不知道他這時而明朗溫潤時而執拗陰沉的皮囊下究竟是怎麼樣的真面目。
可是她自小便明白,貴人們想要的,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就是得不到也要親手毀了才能舒心。
曾經所求也不過都是一場空,即便是山盟海誓,不過轉眼就煙消雲散了,又有什麼好再妄想的。
祁淵對她好,還體諒她的難處,甚至願意陪着她玩這你情我願的戲碼。
她早該識趣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