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興垂眸拂去自己肩上的雪花兒，想也沒想便笑道：“雪太大了，山路難行，恰好永安侯世子他們設宴賞雪，我便沒出城，隻去侯府坐了會兒便回來了。”

“那兄長快進去吧,我就先回去了。”沈念曦目光不着痕迹從他略有些濡濕和髒污痕迹的青色鬥篷下擺移開，按住心中閃過的疑惑，在沈佑興的注視下面不改色的上了馬車。

安然回到梁王府，府内周管事正吩咐着底下人收拾打掃以備過年，沈念曦一路沉默着回到月華閣。

月華閣内也十分熱鬧，陳嬷嬷笑呵呵的迎出來，“王妃回來了，奴婢正吩咐她們将院裡都打掃幹淨，再剪些窗花貼上，再換上新的紅燈籠，瞧着喜興！”

沈念曦按耐住心中煩躁如常點頭，“難為嬷嬷這些日子辛苦操持，等會兒拿些銀子出去，大家夥兒一起買些酒喝吧。”

陳嬷嬷聽罷便歡天喜地的下去了，連吼小丫頭的聲音都低了兩分，這些日子沈念曦不在，日子不知道多清閑，她也不用提心吊膽的兩頭受氣。

眼下人雖然回來了，她少不得又要打起精神來應付，但沈念曦出手大方，正月裡還不知有多少賞賜等着，也并非全然沒有好處。

陶陶望着陳嬷嬷那讨好的樣子，又将這些日子陳嬷嬷的行為舉止全都一五一十告訴了沈念曦。

沈念曦回到溫暖如春的内室，解開鬥篷坐到軟榻上，将一旁團成一團睡得正熟的小黑貓抱在膝上揉，等陶陶說完後才道：“還算安分就好。”

陶陶無奈歎氣，“可她和咱們終歸不是一條心。”

放這麼個勢利眼牆頭草在眼前，日子過得委實憋屈。

可這樣窩囊的日子，沈念曦已經過了十多年了。

她早就習慣了。

并且也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會在以後有什麼改變。

她的母親困于後宅。

她的姐姐身處深宮。

哪個不是過得小心翼翼，哪個不是沈家手裡的提線木偶。

而她，又有什麼特别之處呢？

“不重要，識趣就行。”回想起上次沈恒不鹹不淡的警告，沈念曦胸腔癢意漸起，輕咳了幾聲才壓抑住心酸道：“你悄悄命人去找找王爺現在在何處，若他得閑，就說我有事找他，請他快些回來。”

陶陶見沈念曦神色凝重，也顧不得再理會陳嬷嬷那點破事了，連忙點點頭退出屋内。

陶陶去前院傳話沒過多久祁淵便急急忙忙回來了，黑壓壓的天不知何時開始飄雪，廊下昏黃的光隻能照亮方寸，沈念曦窩在溫暖的榻上，撐着腦袋透過模糊的窗戶看雪影。

祁淵在外頭耽擱了這麼久，回來後有一大堆瑣事要忙，将趙邕貪墨案的最新進展記錄在案，剛準備從刑部離開便收到了沈念曦在尋他的消息，他沒有多想，馬不停蹄回了王府，一路不停歇進到月華閣看見榻上的姑娘，祁淵那顆緊繃的心才慢慢放松下來。

從那高挑的身影頂着風雪進院那一刻沈念曦就知道了，待到祁淵快進屋她已經起身前去相迎，并且貼心伸手去給他解鬥篷。

祁淵目露擔憂看着面前在給他整理衣裳的沈念曦，幾次欲言又止，她急着找他回來，隻怕是有什麼要緊事。

沈念曦沒有說話，目光淡淡看了屋内的人一眼，祁淵便沒再開口了。

陶陶和寒煙跟着進來收拾了一通又悄然退了下去，沈念曦這才拉着祁淵坐到榻上低聲道：“我想請王爺幫我查一個地方。”

祁淵了然挑眉，“哪裡？”

“沈家的别院，在蒼山。”

祁淵揉着她細嫩的小手點頭應下，又好奇道：“好端端的怎麼想着要查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