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拱手答道:“回王爺,太子無恙,因太子一早去祭壇安排事務,所以并未與太子妃一起用膳,太醫将太子殿下所食殘羹也驗過了,并無異樣。”
“下毒之人可有抓到?”祁淵眉頭舒緩了些,面無表情繼續問。
“是東宮内送膳的太監,屬下無能,捉到人後他便畏罪自盡了。”葉風頓了頓才道:“太子妃囑咐說,人證已死,眼下還請王爺、王妃以祭祀大典為重,若鬧起來驚動了太後和皇上,追查下去又不知要牽扯出多少是非,倒不如先忍耐不發,仔細防範,等過後再行計較也不遲。”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祁淵轉頭看了看心不在焉的沈念曦,柔聲安慰道:“打起精神來,祭典就要開始了,他們既然不安好心,我們就千萬仔細不能出錯。”
沈念曦心事重重點了點頭,和他草草吃了點東西,又服下了姐姐給的藥丸後便進宮去了。
皇上極重孝道,除了在宗廟設祭之外,也會在容安殿祭祀,衆妃嫔、宗婦整齊有序等候在殿中,由皇後領着有條不紊的行禮磕頭,威嚴有序半點也不見雜亂。
容安殿祭祀禮數繁多,沈念曦得見姐姐安然無恙,暗暗松了口氣,自己也更加小心謹慎的守着規矩行禮跪拜。
另一旁周曼兒已經通過留在東宮的暗線知曉了東宮内發生的事,見沈念昀行動舉止如常,心中厭惡不止,可再有不甘心卻也隻能強忍着,她已經打草驚蛇,這件事隻能從後再議。
一群人各懷心事跪了又拜,拜了又跪,直至酉時祭典終于結束,沈念曦心煩氣躁,懶得再管居心叵測的周曼兒,眼下周曼兒已有把柄被抓住,想來往後自會收斂,輕易不敢再輕舉妄動,若再有下次,新仇舊賬一起算,便是她的死期。
祭禮結束後衆人井然有序的散去,沈念曦和姐姐還有其餘幾人陪着太後回殿閣中休息,太後老人家今日嘴角一直緊繃着,雙眸灰暗陰冷,臉上無悲無喜,誰都懶得擡眼看,也不怎麼說話,便是對着皇上、皇後也少了很多往日裡的慈愛和藹。
太後這般強忍傷心,頭一回叫沈念曦覺着這宮裡的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不再像誰都躲在面具下踽踽而行,而面具之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平易近人,溫藹和善。
一舉一動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劉太後近來情緒不佳衆人都心知肚明,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言,等到劉氏疲累開口打發衆人退下,衆人這才恭謹告退離開。
沈念昀和沈念曦攜手而出,不約而同舒了口氣,祭祀禮總算是安穩的度過了。
等到周遭的人都各自走遠,沈念昀才輕輕歎了口氣道:“沈念晚的事我查清楚了,這其中也是周曼兒在搞鬼,她近來與司府往來頻繁,不是去賞花就是去品茗,殷勤得很,我以重金才讓司二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将消息透給我,的确是周曼兒從中挑撥,這個消息我會傳回沈府去,我們可不能白白受冤枉。”
“她這般興風作浪毫無顧忌,往後咱們更得小心了。”沈念曦疲憊的搖了搖頭。
沈念昀拍了拍妹妹的手,柔聲安慰:“是啊,她現在有孕在身,我不想動手傷了她那無辜的孩子。”
沈念曦知道眼下無憑無據不能拿周曼兒怎麼辦,卻還是忍不住歎息:“姐姐說的是,眼下算是便宜她了。”
“她的手段雖然拙劣,但此次也很是謹慎,沒有留下什麼把柄,而且我并沒傷着,就算将揭發此事,皇上看在她身孕的份兒上也不會嚴懲。”沈念昀見妹妹神色疲累,少不得有些擔憂:“我瞧你臉色有些不好,今日也累了,你早點回去歇息吧,剩下的我們以後再說也不遲。”
沈念曦近來身子的确容易疲累,姐姐這一提立即勾出她滿身倦怠,點頭應下後便由陶陶扶着先走了。
雲層給月亮蒙上了一層黑紗,鍍着月光的烏雲緩慢的飄過,壓得天空越發陰晦不明。
禦花園所處地勢寬闊,樓閣殿宇隐隐閃爍着燈火,像是一顆顆鑲嵌在暗夜裡的明珠。
沈念曦慢吞吞走在宮道上,祁淵還在處理祭典剩下的瑣事,沒法兒和她一起回去,現在一個人走在靜悄悄的宮牆下難免有些無聊,她意興闌珊的看天看地看遠方,微風拂面,散去了幾絲困倦。
筆直寬闊的宮道上還有一道步履虛浮的身影,周曼兒陰冷的目光看着前方的身影,原本陷在掌心的指甲又深了兩分,痛意也随即傳至四肢百骸,令人越發心煩意亂。
事沒有辦好,方才陪太後回宮之時她已受了賢貴妃好幾個失望的眼神,下次再見面時是怎樣一番冷嘲熱諷已然可以想象。
而祁泩待她本就沒什麼情意,如今也是看在她懷有身孕的份上才有三分好臉色,若是知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隻會更生氣……
沉默良久,周曼兒不放心又追問身邊的心腹夏兒:“東宮那兒趕緊撤手,必須撤得幹幹淨淨,不得留下任何證據。”
夏兒謹慎點頭,低聲道:“王妃放心,那太監已經自盡,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迹,況且那藥并沒有經過我們的手,太子妃就是想查,也查不到王妃這兒的。”
說話間周曼兒已到了馬車前,心底的煩躁還未散去,掀開馬車簾時看見坐在車内假寐的祁泩又将她吓了一跳。
祁泩聽見響動擡眼看向有些心虛的周曼兒,皺眉淡淡道:“你怎麼了?”
“沒……沒事……”周曼兒回過神來笑着掩飾,“隻是沒想到王爺在這裡,故而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