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自食惡果,人證物證俱在,甚至往翠雲殿送消息的信件我也有,我為何要怕你責怪?”沈念曦輕笑出聲,從容正視慶妃的威逼,徐徐道:“不過也是,蠟燭裡融的可是能讓人斃命的毒藥,隻要青羽一屍兩命的消息傳出來,我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比起讓我直接去死,或許流言纏身才是最好折磨。”
慶妃強壓着胸口翻騰的怒氣,面上仍維持着莊重,譏笑道:“可笑!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今日如此瘋言瘋語,看來是往日本宮對你太過寬容,才會縱得你這般不知好歹!”
“或許吧,就是不知道皇後娘娘聽到我這些瘋言瘋語,會如何呢……”沈念曦狀似憂愁歎口氣,适時補充道:“說來此事還多虧了賢貴妃,若不是經她提醒,我至今都還蒙在鼓裡呢,慶妃娘娘,您說這該如何是好呢?”
直到此刻,被壓迫的感覺才後知後覺漫上心頭,慶妃愣在座位上動彈不得,氣得雙瞳收縮又放大,片刻後怒吼出聲:“賤人,你敢!”
沈念曦起身,神色自若道:“王爺待我很好,我不想讓他為難,所以還請你好自為之,不要再做那些惡心的事了,否則,我真的不介意魚死網破。”
說完話沈念曦随即轉身離開,堵在心裡的話終于說出來了,她卻沒有多暢快。
沒有确切的證據,威脅就隻能是威脅。
慶妃坐在原位氣得火冒三丈,有生之年竟被一個毛丫頭威脅,她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她就說這個賤人留不得!她該死!她早就該死了!
加之那張令人生惡的嘴臉,勾引淵兒屢次違逆她的命令,更是讓人恨不能活剮了這個賤.貨!
平複了怒氣的慶妃又開始後怕起來,思緒萬千攪作一團,她心裡沒有主意,隻能着急忙慌的乘轎趕往壽康宮。
沈念曦比她想象中的要難纏,現下除了請太後她老人家的主意,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了。
壽康宮宮門外不遠處,一路跟過來的沈念曦站在那兒親眼看着慶妃進了宮門,擡眼看了一眼朱漆大門上的牌匾後,漠然轉身離開。
宮裡的事,宮裡的人,都藏得很深。
壽康宮内,慶妃垂首跪在殿中,面色凝重,心裡卻是壓不下去的火氣,她想不通,沈念曦那個賤人,她怎麼敢!她怎麼敢的……
“你又怎麼了?”太後閉目盤弄着手裡的檀木佛珠,氣定神閑的問跪着的慶妃,話裡隐着不耐煩。
她不想看慶妃晦氣的面孔,這些日子慶妃已經給她添了很多麻煩了。
“埋在淵兒府裡的暗線,被沈念曦察覺了。”慶妃垂首,話語裡染上懼意,還有翻湧的怒氣。
太後不見意外,隻是嫌惡搖搖頭,擡眼看向下首的瘟神般的面孔,不悅開口:“哀家早就與你說過不要自作聰明,她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蠢,可你倒好,全把哀家的話當耳旁風,當初沒能一舉滅口,後來又有淵兒從中保護,就該徹底收手才是,可你偏偏不聽,如今鬧得連賢貴妃也摻和進來了,你擡舉那幾個隻會争風吃醋的蠢貨有什麼用?!也不看看她們有沒有和沈念曦鬥的本事,偷雞不成蝕把米,如今她不顧淵兒也要踩到你的臉上,哀家隻怕也被她發覺了,你啊你啊,這麼多年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慶妃被太後這樣貶損,心生不忿,卻又實在害怕前程受阻,不得不忍下怒火,膝行兩步上前戚戚求饒,“太後息怒,是嫔妾大意,現已經知錯了,可不單單是貴妃,沈念曦身後還有太子妃,還有沈家,若皇後真的知曉了,怡妃翻案,于大計無益啊,太後。”
慶妃這些年雖然行事又瘋又蠢,可此刻話卻說到了點子上,太後頭疼的睜開眼,壓下胸腔裡的怒氣歎息道:“當年的事有怡妃頂罪,早已塵埃落定,就算她聽到了什麼,無憑無據的,皇後知道又能如何,隻是你這般心虛,是怕她再查出什麼來,毀了你和你那好兒子危如累卵的關系吧。”
越說越是後怕,後背冷汗疊出,慶妃被說中心事,急切磕頭求饒道:“太後,正是因為她什麼都沒有說,才更叫人擔憂,若等她真的查出什麼,那就完了……太後,求您幫幫嫔妾,嫔妾跟了您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未有二心,求您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救救嫔妾,幫嫔妾最後一次吧太後……求您垂憐……”
太後神色如常,擡起桌邊的茶喝了一口,才淡淡笑道:“哀家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心急,那些個舊事不足為懼,區區一個沈念曦能掀起什麼風浪,按她這架勢隻怕早就恢複了記憶,可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麼直到現在才來與你說這些?”
難道除了等着那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自投羅網,沈家姐妹就全然沒有辦法了嗎?
慶妃跪在地上有些茫然,方才沈念曦那一副破罐破摔的樣子着實攪亂了她的心神,打了她個措手不及,現在順着太後的意思往下想,才品出了那麼點虛張聲勢的感覺來。
太後氣定神閑的撥弄着手裡的佛珠,蔑然一笑:“她動情了。”
慶妃恍然大悟,原本灰敗的眼眸都亮了幾分。
動情了好啊,女人心軟,為了男人,心隻會更軟。
隻要有淵兒穩着,沈念曦會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怡妃,打亂甚至毀掉現在的生活嗎?
如若沈念曦真的有那麼嫉惡如仇,她又何必拖到現在,還隻是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
是了,她真是被氣昏頭了才會被沈念曦這個小賤人吓住……
太後冷然看了地上緩過來的女人一眼,嗓音平和,“她和東宮裡那個不過是仰仗沈府的權勢,可你以為皇上是真的重用沈恒,離不開沈家嗎?沈家不過是下一個顧家罷了,屆時你還怕沒有收拾那個狐媚子的機會?偏你不聽,非要和她作對,露出馬腳又在這裡叫屈,你不為哀家分憂反倒這般礙事,哀家留你有什麼用?!”
慶妃被吓得重新跪好,如今淵兒已經不大聽她的話了,都是因為沈念曦那個賤人淵兒才會多番違逆,她怎麼可能容忍那個小賤人繼續纏着淵兒!一天都忍不了!可面對太後的诘問,慶妃卻不能不低頭,她又慌張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太後息怒,嫔妾真的知錯了,都是嫔妾莽撞,可嫔妾就是怕她亂來,包括她姐姐、她父親,還有淵兒,誰知道她有沒有亂說,留着她終究是個隐患啊太後娘娘。”
“隐患?你還有臉提?她明明已經失憶,淵兒也一直拖着沒讓她恢複,你倒好,生怕她好得不夠快,大家本來可以相安無事,往後不動聲色就可以把她連根拔起,可你倒好,瞞着哀家鬧出這麼一堆事,如今連淵兒都不再為你隐瞞!一顆心全系在那賤人身上!如今她才是真正的禍害了!”
太後越說越窩火,看着地上扭曲的面孔更是覺得惡心,一手掃下桌上的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