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有沒有神仙。你想知道答案嗎,居然是沒有。”貝珠說完,杏眼睜得圓溜溜,皺着鼻子撇了撇嘴。
郁離剛想把她的話過在腦子裡思考一下,卻發現這個人根本不在乎他想不想知道就直接把答案抛了出來。看來别人的話他聽完要仔細想想,貝珠的話他隻要聽完就行。
“因為酒樓名字叫聚仙樓?”郁離真的是強忍着笑意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貝珠一邊看着菜單一邊點頭,絲毫沒察覺出他此時的情緒,嘴上還振振有詞:“嗯,他們現在可以改叫聚妖樓了。”
貝珠似乎選好了要吃的菜,然後把菜單遞給他,自己轉頭搜尋着店小二的身影。他本來也不餓,就百無聊賴地看着手裡的菜單,接上她剛才那句話。
“改叫聚妖樓就沒人來了吧。”說完一瞬間,忽然反應過來這話的針對意味似乎有點強,郁離立刻望向她那邊,心裡一跳不知她會有何反應。
出乎他意料的是,貝珠臉上沒有生氣,表情如常,似乎像沒聽到他說什麼的樣子。郁離心裡長舒一口氣,還好沒聽到,要是她突然生氣連飯也不吃了他還真的不知道怎麼把人哄回來。
貝珠給店小二報了一串菜名,等店小二确認後,才扭過頭來盯着他,皺了一下鼻子。
“這是歧視。”
郁離剛想說點什麼以示歉意,就聽見貝珠接着說道:“不過你們凡人就是一直被這樣教導的吧,妖代表壞,仙代表好。不怪你,都是發明這個說法的人壞。”
她一邊說着,一邊拿着筷子蘸了茶水在桌上畫圈,全然不在意的樣子。郁離沒接話,而是打量着她的神色。看了半晌後,郁離發現,她似乎真的不在意。以她的性子,那樣的嫉惡如仇,愛憎分明,為什麼會不在意這樣無理的污名呢?
看到貝珠這樣的态度,郁離反而愈發想跟她解釋清楚自己的觀點,“抱歉,是我說錯話。我從來都不認為,品行好壞是根據種族來劃分。神仙我沒見過,精怪我也隻見過你一個,但我見過的凡人裡大把的惡人。是比戲文裡寫的壞妖怪,還要壞很多的惡人。”
貝珠一聽這話,反而注意力全被惡人這個描述吸引,也不再管郁離之前下意識奪口而出對妖的貶低那種話。因為她是真的不在意,凡人就是被這樣訓導,她一個蚌精也做不出什麼改變,人族有人族的生存法則,妖族也有妖族的,她無意幹涉自然也不把凡人的話放在心上。
“惡人?你遇到的嗎?對你做了很壞的事嗎?”貝珠好奇地詢問,她還記得他當初家裡的兇老婆子和胖男人疑似搶了他的飯吃,所以他以前瘦瘦的像紙片。
郁離看到她澄澈的眼眸裡盛滿了疑問,忽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此刻他應該遊刃有餘的編出一個完美的謊話來,訴說他多麼可憐,遇到的人多麼壞,如他擅長的那樣——輕松博取别人的憐憫。
就像他那個其實早就死了但是被他拉出來說成病重危亡的母親,還有他那個不能稱之為家的家裡也并沒有什麼捉妖師,騙人而已,能拿來編的謊數不勝數。
郁離勾起唇角,淺淺地笑了一下,“說不定我才是那個比誰都壞的惡人呢。”
貝珠聽到他這話,并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她當然不是早有預料又或者真的覺得眼前這個人是惡貫滿盈的人。她面色不改地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
郁離被她盯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她這樣默不作聲也并不驚奇是一種怎樣的态度。他忍不住開始想,她是怕我了嗎?還是說,她也覺得我就是壞人?她也會讨厭我嗎?
郁離不知為何躁動不安的心,卻沒有得到任何平息,因為貝珠之後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在菜上來後,大快朵頤,仿佛剛才的對話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他本來就不餓,這下更沒有胃口,不過還是為了迎合她夾着筷子若有似無的吃兩口。郁離左手在衣袖中将袖口稔了幾遍後,終于忍不住開口。
“怎麼不說話?你突然這麼安靜,我都有些不習慣了。”
貝珠剛伸出筷子夾菜,聽到他說話,驚訝地轉過頭看向他,“你們凡人不是說食不言寝不語嗎,你沒有這個規矩啊!早說呀,剛才真是憋壞我了。”
郁離哈哈大笑,莫名地就比平時笑得更誇張生硬,“我還以為你是被剛才我說我是惡人那句話吓到了呢。”
貝珠搖了搖頭,咬着筷子,眼睛梭巡這飯桌上的菜,“你不是。”
郁離愣了一下,我不是?她為什麼敢這麼肯定我不是?就因為相信我嗎?那可真是愚昧的信任。
貝珠忽然又望向他,補充道:“因為我現在沒有發現。如果我發現你做了很壞的事,我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