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有水!好多好多水!是海!”
貝珠帶着激動和雀躍的聲音忽然從前面傳來,郁離這才從愣神中反應過來,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夜色剛至,月色微亮,點點螢火從林間飄出,照耀的水面波光粼粼,看清之後郁離才發現那不是海,隻是一片淺灘薄水。
不過他們一路走來,沒有看到半分河湖井水的迹象,此刻有這淺淺的河灘,在她眼裡也确實同海無異。
郁離看到昏暗中她閃閃發亮的眼眸,便知道她有多想立刻投身入水中,笑着說道:
“今夜我們就在這水邊休息吧,天黑不好趕路,等你在水裡恢複了法力我們也可以明早借你的法力早點到達。”
貝珠聽了覺得甚合她心意,立刻撒開了腿紮進水裡,一接觸到水,便覺得仿佛那神仙在雲端一般,她整個都要飄飄然了。
而在郁離那邊看到的情形是,她一入水後,那麼大個人身忽然就消失不見,隻有一塊水面,發着幽幽的熒光。
他站在水邊,往那發光的水中看去,才發現她已經恢複了真身,變回那個河蚌,隻是與水裡其他的不同,她周身從裡到發散發着一圈微光。
因為周圍人煙稀少,更無鳥雀,寂靜的環境下,他聽到了一聲似是得到滿足後舒服的歎息聲。
郁離笑了笑,知道貝珠此刻應該十分愉悅,便自己走開尋找一些可以用來生火的木棍柴火。
等貝珠感覺到妖力源源不斷地恢複後,才有精力分神去看周圍的景象。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團火,和火苗跳躍的噼啪聲。而透過火看到的一雙正看向她這裡的眼睛。
“你冷嗎?我可以往你身上施個法術,那樣你就不會感覺冷了。”
貝珠對着坐在火邊的那人說道。
郁離此刻卻覺得有些好笑,幸虧他們附近沒有别人,隻有他一人一蚌,也因此隻有他能看到這河蚌說話的奇異畫面。
他先是搖了搖頭,将伸在火旁的手收了回來。
“沒關系,我不冷。不要把你的法力浪費掉了。”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覺得自己回答得不太好。這樣說,好似把她的好心拒之門外,雖然知道她是不會因此就感覺難堪的性子,可他這樣說,多少也别人會覺得接不上話。
可事情卻并非如同他所想,下一刻,他就聽到了熟悉的有點呆的聲音。
“你在想什麼呢?”
“呃?我嗎?”怔然之下,郁離下意識的就反問出聲。
“對啊,我感覺你在想事情,你在想什麼呀?”貝珠語氣裡是太容易聽出的好奇和興奮。
看來她在水裡确實很開心,郁離想。不然她怎麼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如果有一個人問他他在想什麼,說明這個人想了解他,想知道他。
貝珠不知道郁離是這樣想自己的,她問這個問題,隻是因為她覺得郁離一個人坐在那裡,被火光映照的眼睛,看起來好孤獨。
所以她擔心,他自己又在想一些會讓他自己越想越不開心的事情,因此她想讓他停止那種思考。
“我在想,你會不會也像原諒那對母女一樣,原諒我。”
原諒他?為什麼要原諒他?貝珠聽到這話,腦袋呆住了。細細想了一下,她才摸到些線索。
“你也騙了我嗎?什麼時候?是你把我賣給魚鮮鋪子那次嗎?那我早就原諒你啦!”
貝珠其實都快想不起來那事了,因為在她的記憶裡,隻記得那時自己變回真身封閉五感大睡特睡了幾天。
所以貝珠盡量用無所謂的語氣回答他,好讓他不會再多想,亂想。
“不止那次,你後來找我,我同你說是因為家母重病才急着離開,也是騙你的。”
一陣風吹過,把火苗吹的偏了偏,恰好遮住了他的臉,讓貝珠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不過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比起往日格外的低沉。
“什麼意思?你娘沒有重病嗎?”
那不是很好嗎?如果事實是他娘沒有生病的話,貝珠在心裡想,不過回想起當時他告訴自己這事時傷心的樣子,真是奇怪。如果那是騙她的,那他那時為什麼會那樣傷心呢?
貝珠不知道她面前這個人是最會演戲的,隻一心在想,如果不是因為她娘生病,那他是因為什麼才難過的。
“不是,我娘早就死了,在我小的時候就死了。我當時拿賣掉你換來的錢,隻是為了進京去考試而已。”他無悲無喜的說完,仿佛怕貝珠不夠生氣一般,又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