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殺,是誰殺了王霆雲?
這個問題,郁離也無法給出答案,有嫌疑的人很多,親至日日相伴的枕邊人,疏至從未謀面的陌生人,都有可能。
因為沒有思路,不知道這個王霆雲死了對誰最有利,所以就算是他,也隻是對王霆雲的死有懷疑,而對于殺了他的人,則是毫無頭緒。
所以郁離将自己的這一點想法如實的回答給貝珠聽,“我也不知道,在仵作驗出結果來,一切都尚未可知。”
說完,他想起王霆雲的那封遺書,于是讓貝珠拿給他再仔細看一下。
郁離快速的從頭至尾掃了一遍,和他先前猜想的内容差不太多。
王霆雲在信中交代了自己從私自挪用善款到與當地官吏勾結非法侵地的種種罪行。
信的最後,他坦白了自己是因女兒得到天蚌教治病救助才進入教中發願要行好事行善事,可随着地位和聲望水漲船高,人也利欲熏心,忘記了自己發下的宏願,而卻也像遭到報應一般女兒舊病複發,所以他才決定自盡,希望将罪孽全加諸他一人身上。
郁離心中頗有些意興闌珊,要說這信寫得多高明倒也沒有,雖然用詞簡單,卻字字珠玑,彰顯了寫信之人的拳拳心意,正因如此,他才疑心更重。
因果報應那些他是不信的,畢竟他是親眼見證過好人沒好報禍害遺千年的人。
可偏偏就在他們來調查的時候,王霆雲的女兒病了,王霆雲良心發現了,把一切罪名都承擔了,讓他們如此輕松的就可以結束調查了。
簡直就像是,把答案送到解密之人面前。又或者說,把寫好的話本子,演給觀衆看?
郁離不知道是自己一向多疑所緻,還是事情就是透着古怪,卻聽見旁邊貝珠正在說話。
她站在那八字胡男人面前,眉宇間還有些惱怒,可說出來的話卻無比柔軟。
“王霆雲的女兒,還好嗎?病的重不重?有沒有去看大夫?”
那八字胡男人恭恭敬敬答道:“回教主,王主事女兒現在如何小人也不太清楚,隻是之前聽說确實是病重,王主事也四處求名醫,想來是看過大夫的。教主不必擔心,王主事的夫人會帶她去求醫問藥的。”
畢竟王霆雲悄悄挪用了那麼多錢,若是沒有用到他女兒身上,那才怪了。
貝珠稍微安心地點了點頭,雖然她氣憤王霆雲這樣拿用于救濟别人的善款做己用的行為,但是她也無法将氣撒在一個孩子身上。
聽了他們二人的對話,郁離腦中有一些思緒閃過,他走近幾步,在貝珠旁邊站定,加入二人的對話。
“我們來的太倉促,還沒問過這位兄弟,姓名為何?在教中是何職務?”
見教主身旁的那位隽秀男子問話,八字胡男人立刻偏了偏身子,繼續恭敬答道:“回這位公子,小人名叫胡一德,在豐縣分教擔任副使的職位,平常的工作就是協理王主事。”
胡一德其實也奇怪,怎麼面前這兩人行事似是毫無章法,直到現在才問自己的名字。還以為他們是早就知道了,卻不曾想是現在才顧得上問。
誰知他剛答完,就見那俊秀公子劍眉挑了挑,一股威壓之氣突然從他周身散發出來,雖嘴角依然帶笑,可眼神卻是說不出來的冷。
“哦?那胡副使身位協理之人,對王主事所犯的這些罪,難道毫不知情嗎?”
聽到最後,胡一德渾身一緊,腦門兒開始急急泛出冷汗,他連忙哆哆嗦嗦地跪下。
“回大人!小人卻是毫不知情啊!雖是協理,可近一年來王主事行事愈發隐秘,有什麼事也不讓教中之人得知。而奇怪的是,他似乎是與外人聯系頻繁,小人曾有一次看到王主事偷偷放飛信鴿。”
說完胡一德擡頭悄悄瞥了面前那位公子一眼,發現對方的表情并沒有因為他這一番話有所放松,他急得趕忙又加上一句。
“這事豐縣分教的人都知道,大人盡可以去問,小人若有半點隐瞞欺騙,就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到了最後,竟是豎起手指發起了毒誓,一副郁離要是不信他甯願立刻天降五雷,讓沒被擊中的自己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郁離看到他這樣,心中也多少有了成算。随機收起臉上那副審訊犯人時才會用上的表情,勾起唇角,十分無害的笑了一下。
“胡副使誇張了,在下不過就是随便問一問,哪就需要胡副使這般,快起來,地上涼。”
胡一德從善如流的站起來,一邊擦着腦門上的汗,一邊心中暗暗苦思,這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長着一張人畜無害的俊臉,怎麼給人的感覺這麼可怕。
他說随便問問,可那股氣勢,分明是十足的嚴肅。胡一德想不通,也便不再多想了,反正事不是他做的,他也不知情,天王老子來了,他也無罪。
貝珠雖然沒出聲,也默默地看完了這一出,她不知那胡一德的想法,雖然他們倆很默契的想到了一塊。她也覺得郁離剛才問話時,看着氣勢真足,跟人間的龍王似的。
若郁離能聽到貝珠的心聲,定然會後悔剛才沒有避着她去拷問那胡一德,導緻自己在她心裡的形象竟成了龍王這種,看着就頗為強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