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知道，這個女人也認識他。每年去莊子給馬婆子銀子，囑咐她記得讓他不能好過的就是這位趙嬷嬷。

所以趙嬷嬷循着聲音來源一扭頭，就被眼前人的模樣吓了一跳。好在多年的處世經驗，讓她立刻調整表情，故作鎮定。

“正是老奴，不知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恰到好處的好奇和敬畏，讓看慣了她狠戾模樣的郁離忍不住想笑。果然如他所料啊，知道太多秘密的心腹用久了終究會遭到厭棄，今日宴會上他沒在汝陽公主附近看到她的身影，就有此猜測。

聽到她假裝不知道他的身份，更是印證了猜測。隻要去過宴會的下人，就知道他這位傳說中的大公子回府。

果然剛才還在她面前唯唯諾諾挨訓的小丫鬟，此刻就忍不住出言提醒：“嬷嬷，這是大公子。”

趙嬷嬷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誠惶誠恐地到郁離面前跪下行禮，“老奴眼拙，沒有認出大公子，請公子責罰。”

郁離沒功夫陪她作戲，他自己還有一出戲要演呢。

“不必，我今日來是想問分到我院子裡服侍我的人都在哪裡？”

雖然他更喜歡一個清靜無人的院落，但是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住的院子都會配有仆役的，這是常識。

“原來清遠居是大公子的住處，公子放心，公主一早就為清遠居選好了仆役，老奴這就把人叫來見過公子。”趙嬷嬷這下才終于知道之前公主為何讓她把一個荒廢多年的偏僻小院打掃幹淨，還親自挑選了下人，原來是在這等着呢。

不過想到自己現在才知道事情全貌，趙嬷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怼。

沒一會，趙嬷嬷就招呼着幾個人走了過來。

幾個人站成一排，一一報了姓名，郁離隻是稍微觀察了一下這些人，便實在是有點想笑。

三個小厮，長得平平無奇，丢進人群裡幾息過後就再也找不出來的

普通容貌。可細察其體魄，皆是精瘦有力的體型，有二人虎口處有老繭，一人耳朵不時翕動，稍稍一靠近他們便立刻反應到。

再看那四個丫鬟，卻與小厮那邊截然相反，可以說是環肥燕瘦，也不知汝陽公主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找來這四個嬌滴滴的女孩肯來當丫鬟。

真是好手段，好大的成本啊。男的武功高，有多大可能是為了保護他而不是為了殺了他呢？這位公主殿下還是那麼盼着他死呀。

“你的眼睛長得好好看啊，細細長長的，像......小狐狸！我見過一個狐狸，她說我的眼睛不如她的好看，原來她說的是真的！”

是之前在山間遇到的一個狐狸妖，當時她也沒有變出人形，貝珠沒能看到，也就忘記了。今天看到面前那個女孩的眼睛，她突然想起來的。

貝珠說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那個女孩的眼睛。手指剛剛伸到女孩的面前，就被她一瞪，以貝珠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打落。

隻留“啪”的一聲在空氣裡，靜谧無言。

因為沒想到貝珠會在此時開口，郁離也沒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靜靜地轉頭看向趙嬷嬷，觀她作何反應。

“哎呦！當着公子的面你散什麼德行，一會自己去領罰。”

那扇了貝珠手的女孩被趙嬷嬷這麼一訓，恹恹答是，但表情中卻還是不自覺的洩漏出内心的煩躁和不屑。

看來确實如他所料，這些女孩不是家生子，更不像做過丫鬟的。郁離想到此處，便打算不再順着趙嬷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了。

“不用領罰了，你去告訴公主，她選出來的這些人我不喜歡，我不會用的。至于人選，我會自己來挑，就不必她操心了。我會選到會做事又忠心的，你叫她放心吧。至于這些人......”

說到這，郁離停頓一下，似乎若有所思，随後像是想到什麼，輕笑一聲。

“你去送到二弟房中，給他吧。他養尊處優的，身邊怕是少不了人的，公主挑的人必然是極好的，送給二弟正合适。”說完，便盯着趙嬷嬷，一副要監督她把人送過去的架勢。

趙嬷嬷一看這情形，後背都出冷汗了。沒有公主的命令，她自然是不敢就這樣領人過去的，隻是這位大公子像鷹一樣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大有她今天不領人過去他就不走了的樣子。

這位大公子她暫時不敢得罪，于是趙嬷嬷連忙說要去請示公主，生怕郁離不答應似的一連行了好幾個大禮。

郁離怎麼會不答應，他要的就是這個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