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隻要略微一挑釁,汝陽公主就像被訓好的瘋犬一樣撲過來撕咬。
而他的這位蚌精大人,最是嫉惡如仇,扶危濟弱。自然看不過去瘋犬單方面欺負他這位“弱小”。因此她晚上出去幹了什麼,完全可以想象。
正是這樣,發現事情按照自己預想中發展的郁離,才一早就起來守着那個裝着小小河蚌的水盆忍不住盯着看,一直盯到巴掌大的河蚌變成巴掌臉的人形。
貝珠自然對郁離的這些小心思一無所知,也無暇去細想。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外面的吵鬧聲,貝珠覺得一定是她晚上鬧的那通有反應了,所以她現在就想立刻飛奔出去看看熱鬧。
但因為郁離剛才突然的問話,她現在總感覺郁離一直在看着她,也不是以前那種盯着的看,總之她渾身不自在。
連這習慣了幾年的人手和人腳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擺放了。
更别提,無視他的目光,直接推門出去。
所幸這種讓貝珠左右為難的狀态沒有維持太久,一道屬于老年人帶着咯痰的嘶鳴就從門外傳來進來。
緊随着的,是門被踹開的一聲巨響。
“來人!給我把這位郁大公子押走!”
“是!”
比聲音更熱鬧的是這群人的動作,嬷嬷五官扭曲唾沫橫飛,家丁左右開弓掄拳踢腿。
就算是貝珠這樣自認為見過大風大浪的老妖精,都忍不住瞠目結舌,眨眨眼看看前面,又眨眨眼扭頭看向旁邊。
“他們......?”
“是在說你嗎?”
貝珠不知道這些人有什麼理由帶走郁離,更不知道那個壞女人的事和郁離有什麼關系。
可饒是貝珠看了又看,郁離還是沒反應。她心裡暗暗猜測,他是不是又被吓着了?
“你們幹什麼?找郁離什麼事啊?有事先找我!”
她從前在天蚌教的時候見過山匪來燒香求願,知道他們這種不好惹的人是怎麼說話的。
于是靈機一動,便拿來有樣學樣。
雖然是她自己眼裡的有樣學樣,不過在其他人眼裡看到的,隻是一個張牙舞爪虛張聲勢的小丫頭。
“滾開,有你這丫頭片子什麼事?一邊呆着去。”
老嬷嬷一邊說着,一邊指揮着家丁分頭行動,該押人的押人,該趕人的趕人。
“嬷嬷确定嗎?要在這公主府裡對我動手?”
郁離話說的輕飄飄,可話音剛落地,那嬷嬷瞅見他凜冽的目光,就忍不住心中發寒。家丁們的動作也變得遲疑,面面相觑地朝嬷嬷求助。
隻見嬷嬷剛一咬牙,卯足勁要把主家的命令實施,就聽見郁離如幽谷箜篌般隐秘莫測的聲音。
“嬷嬷可要想好呀,雖然我這小小的少卿在這公主府裡算不得什麼,可我畢竟有官職在身,若是出了什麼閃失到陛下面前我也是忍不住多言幾句的。”
嬷嬷人是五大三粗,可腦子卻精明得很。要不然怎麼熬走前面幾位老仆,成為主家最得力的人。
一點撥,就明白其中的厲害。而且作為伺候公主的人,自然最是了解那位金枝玉葉的脾氣。發起怒來,連天上的星星都要拽下來。
而金枝玉葉自然是不會親自動手的,那就得讓她們這些仆人來幹。可她們仆人便是拼了命的夠,也拽不下來星星呀。
長此以往,也就懂了那套和稀泥,先答應後安撫的招數。
況且,公主也并不知道是誰幹的,也想不明白郁離是怎麼做的,隻是覺得賤人生的小賤貨克她,她如果有什麼不好肯定是被他郁離克的。
看出嬷嬷的猶豫掙紮,郁離接着說道:“既然嬷嬷做不了主,那我還有事,我要出門了。”
說完,便閑庭信步地離開了。
除了拉着貝珠的手,其他人的眼神半分也沒理會。
嬷嬷雖然不敢動手了,但也不敢就這樣放他離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急忙邁着碎步往主家院裡回禀。
很可惜,最終還是差郁離他們一步。
貝珠跟在郁離身後,忍不住一步三回頭。
最後撞到郁離的背上時,看到他回過頭來,下巴輕擡了一下。
貝珠不明所以地順着那個方向望去,遠遠地看到了烏泱泱的一大群人,以及被人群簇擁的一顆溜光的腦袋。
看到了出自她手的沒毛的人,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趕緊回頭找郁離指給他看,卻發現他人已經走遠。
貝珠暗自地想,郁離沒能親手做這事,又沒能看到這麼好玩的一幕,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