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花闆垂落的蕨類植物,被迫動作遲緩地穿過那些手抄歌譜。執著而操心地把小女巫們翹起的額發撫平。
原本散落着高年級學長們貢獻出各類零嘴的南瓜桌,現在也被征用了。
堆起了一摞塞蒂娜·沃貝克的相關周邊:大到術士炖鍋公司衍生出來的坩埚八音盒——不具備生火熬煮魔藥的功能,每次摁下底部凸起的旋鈕,都能哼出唱片中的幾支固定曲目。
小到沒有任何傳送功能的門鑰匙——一柄烏金色的銀質船錨。頂部镂空、從洞口裡延伸出的那條鎖鍊,便于佩戴在巫師袍對側内襟領口處。
隻有零星的裝飾作用,大概是為了《你用魔法鈎走了我的心》的忠實聽衆準備的······
萬聖節這天,城堡裡四處飄散着烤南瓜和各種糖果的香甜氣息。
顯而易見,即将到來的慶祝活動讓課堂上的紀律更難維持。不是每位教授都像鷹、獾兩院院長肯寬厚的讓出大半節課,和學生探讨他們印象裡的那位歌唱家。
“word square,無論縱看還是橫着讀寫都是相同的單詞。在很多儀式魔法中都會用到,通常尋不到規律——隻能通過魔力感知。這也就意味着,沒有天賦的人,會有中途失敗的可能,或根本領略不到他真正的含義。”
克勞利教授穿梭在課桌椅間,忽的停下,“赫奇帕奇扣兩分,因為米勒小姐在擺弄與本節課無關的東西——”
他用兩根彎折的指節敲了敲黑木桌沿,到底沒把眼鏡姑娘手裡攥着的帶着閃粉的小卡片抽出來,讓她徹底難堪。
特琳薩·米勒讪讪地把它夾在《黑陰謀之書》的倒數幾頁,面上一派乖巧認真,心中卻又把這位斯萊特林出身的教授拐彎抹角地腹诽了幾遍。
爍金撲散進钴藍色天空裡彙成數道霞輝,厚實的雲層被無端破開:一艘能行于半空的船隻,穩健地朝翹首以盼的臉孔們駛來。
揚起的船帆摻雜了金箔,一時間竟然不知它是否從即将消弭無影的殘陽裡,竊取到這抹瑰麗色彩。
毫無預料的,從那艘飛船的甲闆上抛下來隻頗具象征的船錨。
離得近的新生們被高年級學長死死挾握着胳膊。要知道差一點這些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就被砸傷了腳,駕駛人的準頭實在是落拓不拘。
生澀的轟鳴聲和拍打翅翼的噪音離得更近了。平順光滑的船底,憑空降落了一條榆木踏闆,直直的插入草坪。
率先走下來的健美女巫勾着無懈可擊的笑容,她不時向兩邊招手示意,絕不厚此薄彼,保證每個小臉蛋都能領略到她的魅力。
從領口一路延伸到胯骨的馬海毛格外配合,總能找到最好的角度貼附在女巫玲珑有緻的曲線處。
而後走向平地的三位助唱嘉賓,與之相比,就不免有些黯然失色了。
統一的制式禮服,同樣束在腦後有些死闆的發髻。除了胸口處晶亮的貝母裝飾,再無其他可觀性。
随着晚宴主角的如約而至,浩浩蕩蕩的學生隊伍跟在四人身後挪進了禮堂。
成百上千隻蝙蝠盤旋在暖融融的南瓜芯火苗上。不時撲簌雙翼,窸窣的動靜,像在與魚貫而出的學生們争當最活躍的聽衆。
酥皮卷上布滿黑白兩色的蛛絲,盛放糕體的紙托都應景的換成了猩紅色。
原本層疊擺放莓果的查佛,由眼球式樣的巧克力和人腦凝凍取代。
覆盆子淋醬栩栩如生的被潑灑在石盤裡,橫陳着由焦黃色杏仁充當甲片的半截手指餅幹。
那一大紮濃郁醇厚的玉米汁也沒能幸免,花紋密布的蜘蛛趴伏在杯口,如饑似渴地看緊了身旁的吸管。
自帶混響的中年女聲更是讓這頓飯增添了些别樣的趣味。
“你以為你是個不錯的巫師,用咒語征服了我;
但你猜怎麼樣,巫師先生,你并不真了解我——
你覺得自己聰明絕頂,可實際上卻是個騙子!
你沒有辦法,隻能拿着所有的東西遠走高飛。”
深色皮膚的女巫随着音樂左右擺動,如果忽略她遠比特邀來的伴唱們,突兀的高出一個腦袋的畫面,還是一場很釋放的個人秀。
她始終把那柄赤金色落地麥克風掌握在手中。為了凸顯出唱演者的特殊,另外三位嘉賓婉拒了校方提供的煉金器物——金屬耳挂。
即便有聲音洪亮咒語,那些逐漸面目猙獰的臉,也足以說明要不露痕迹地‘襯托’主角,是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主席台上的‘寵兒’還在陶醉地雙手擡起,像在安撫這些坐立不安卻腼腆害羞的小聽衆們。
而原本滿懷期待的學生們,此刻卻猶如兜頭被澆了一盆冷水。
“我真沒覺得她唱的有多好,果然得父母那一輩才愛聽。”
“好老套啊,從沒覺得這麼無聊過······”
“她是跟坩埚幹上了嗎?《一鍋火熱的愛》、《你偷走了我的鍋,但你得不到我的心》,實際上是給帕特奇坩埚店打廣告吧?”
最右側長桌上帶頭換新公共休息室的阿沙西娅,興緻缺缺地舀着萬聖節特供的另類查佛。
正當阿沙西娅低頭準備拆卸下,領口的船錨鍊條裝飾時,禮堂内此起彼伏的驚呼聲讓她頓住了動作,茫然擡起頭:
伴唱之一的褐發女巫在衆目睽睽之下,變成了隻毛發打結的山羊。地闆上赫然撒落着撕裂的靛藍色衣裙,還有兩隻鞋跟翻倒的尖頭鞋。
被迫中斷的個人表演由于主角驚愕的唱破音,而徹底宣告結束。
無端受了荼毒的孩子們紛紛捂住耳朵,試圖讓腦海裡回蕩的嗡鳴聲停止。
鄧布利多将手腕擡起,一道鄭重威嚴的“Quietus(悄聲細語)”,徹底壓制了那些拼命往大腦裡鑽的雜音和主席台上主角的尖叫。
“各級長,立刻把學院的學生領回宿舍!”即使還有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也在他難得強硬肅然的神情下,意猶未盡地跟着高年級學長上了樓梯。
挨挨擠擠地聚集到布藝沙發和零散小木凳上的獾們,無一不帶着困惑驚疑的表情。
埃拉納瞥見女級長将勾纏在細繩上的手抄歌詞一份份拆下,疊放在一起。
可憐的仙人掌也終于重獲自由,插了小孔的簽名照随意倒扣在桌沿,再不複一個月以來的炙手可熱。
“你們大概不會想待在寝室裡,可以把作業拿到這裡寫,大夥都在這呢!不用害怕——”阿沙西娅打量了總算恢複正常的溫暖空間,低下頭拆解起那根細鍊。
六年級的男級長也跟着寬慰道:“等你們再大一點兒,就會在變形課上學到人體變形術······應該隻是誰的惡作劇,别擔心!”
接過阿沙西娅遞來的南瓜汁,埃拉納輕聲說了句‘謝謝’。腦子裡卻很難說服自己,相信這個‘意外’隻是偶然,或者是某些奪人眼球的橋段。
霍格莫德村、豬頭酒吧、海格、霍格沃茨······
大庭廣衆之下,一個活生生的人變為了山羊,且找不到任何施咒痕迹。這太荒謬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