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可憐的鳴角鸮已經用喙敲了十多分鐘,始終沒人應答。
但身為一隻被寄予厚望的信使,他必須确保這封錄取信被簽收。
至于回信是接受還是拒絕,那都不是他能操心的事。
所以屋子裡的人什麼時候才來開門?
好在這是他的最後一站,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耗在這兒。
窗外的敲擊聲仍在繼續,守着棵病恹恹的櫻桃樹的小獨棟裡,隻有個醉心音樂的小女巫。
至于唯一的女主人,則早早地就去往報刊亭,籌備最水嫩的鮮花和應時書刊。
埃拉納在譜子上勾勾畫畫,耳機裡循環播放某個小節的片段,她總覺得還有改進的空間。
短發姑娘索性換了身衣服,準備去唱片店借用下8軌卡帶,單憑這種無意義的重複,解決不了問題。
“咚咚咚——”
埃拉納皺眉看向那扇閉合的百葉窗,狐疑地下拉了把抽繩。在外面搗亂的不是小男孩們,而是一隻,貓頭鷹?
埃拉納将簾子掀起,朝外扭動着把手。半開的窗戶,足以讓叼着信的小家夥進來。
那封被拒之門外的錄取信,被穩穩地放到了收信人的手上。
總算完成任務的雜色鳴角鸮,歪着腦袋等待他的‘小費’。
直到他忍不住拍打翅膀、催促地叫了兩聲,愣在原地的埃拉納才反應過來,試探地掰了塊杏仁脆片擱到桌角。
見小家夥總算消停,埃拉納又将視線移回那顆四院校徽的火漆印。
她猜測那上面或許被附上了魔法,要不然她為什麼有種想哭的沖動。
埃拉納深深地呼吸了幾次,拇指發顫地揭開了紅蠟,不像封皮的堅韌,内裡的羊皮紙單薄得輕易就能被扯爛。
【霍格沃茨魔法學校
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
(國際巫師聯合會會長、梅林爵士團一級大魔法師、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
親愛的特拉弗斯小姐:
我們愉快地通知您,您已獲準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就讀。随信附上所需書籍及裝備一覽表。
學期定于九月一日開始。我們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靜候您的貓頭鷹帶來您的回信。
副校長
米勒娃·麥格謹上】
似乎那種酸澀的感覺再次席卷到眼睛,埃拉納迫切的需要讓自己忙起來,才不至于讓它得逞。
對了,回信。
她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但還需要等弗吉尼亞回來,跟她說明。
她罕見地做了個堪稱魯莽的決定,讓貓頭鷹看家,自己飛奔去報刊亭找母親。
埃拉納克制不住激動急切的心情,像有一團烈火快要将整顆心烹熟了。
她要融化了,但她甘之如饴。
“媽媽!”
蓬松的劉海汗濕成一縷一縷,埃拉納險些被立放的雜志架絆倒。
“艾拉?你沒傷着吧?出什麼事了?”弗吉尼亞匆忙打開側門,把礙事的塑料架子撥到一旁,拉過女兒查看。
埃拉納笑着搖搖頭,把手裡攥着的信紙和封皮遞到她眼前,“我沒事,一點兒也沒事!您先看看這個!”
女人鮮少見過她幼稚的一面,縱容地接過後,順勢撫了撫埃拉納蜜棕色的頭發,“又是哪個制片廠寄來的嗎?或者是艾拉的小歌迷?”
弗吉尼亞皺着眉又從頭浏覽了一遍,可越看越覺得這是個相當拙劣的把戲。
她一面為女兒心裡還記挂着自己沒有魔力的事情而感到歉疚;另一面又對利用這種蹩腳的招數,蒙騙一個小孩子的機構說不出的氣忿。
埃拉納一直在觀察着弗吉尼亞的表情,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為她感到高興、解氣或者釋然。
短發女孩這才想起來,沒有人跟她提起過霍格沃茨。
即使知道她們被趕出來的原因,弗吉尼亞也還是對巫師世界一知半解。
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打算深挖‘丈夫’身上的秘密。
那種怒其不争的心情再一次回歸了,埃拉納深深地呼了口氣,平穩着語氣解釋道:“這不是惡作劇,媽媽。霍格沃茨是一所教授學生如何控制和使用自己的魔法能力的學校。”
她直視着那雙會錯意而變得哀戚的褐眼,“我沒有忘記是因為什麼我們才到這裡謀生,我一直都沒有展現出魔法迹象,直到現在也是。”
“他們或許弄錯了,也或許沒有。我搞不清楚他們招生的準則和方法,可我想試一試。”
這大概是除了音樂,最能讓她耿耿于懷的事了。
“如果明明有機會,我卻因為猶豫而放棄,那我會後悔一輩子的。讓我試試吧,媽媽?”
埃拉納分辨着女人的神情,濃重的糾結和憂慮過後,弗吉尼亞還是點頭同意了。
即使那笑容裡有勉強和不舍,她也願意成全女兒的決定。
她不可能永遠把女兒圈在自己身邊,艾拉該去看更廣袤的世界,哪怕她被那個地方隔絕在外。
埃拉納邁着輕快的腳步回家時,無意間哼了幾句樂譜上的段落。
總是感覺别扭的地方,擡升幾個音高,意外地更契合整首歌曲的氛圍。
畢竟誰也不想愛洛和王子初遇時唱着哀樂出場。
似乎所有的好運都降臨在同一天,她該先幹哪一件事呢,真讓人頭疼。
為了不至于忘掉轉瞬即逝的靈感,她當着那隻留守的貓頭鷹的面,在寫回信時,反複哼唱那幾句。
得慶幸他是隻訓練有素的信使,不會像學舌的鹦鹉那樣。否則,貓頭鷹棚屋又該不得安甯了。
埃拉納最後的署名是埃拉納·特納,希望他們不會認為信使給錯了人,以及如果能意識到并且改過來,她将萬分感激。
短發姑娘這回将剩下的杏仁脆片都給了它。
為了感謝它送來了通往魔法世界的鑰匙,它肯定會記得回去的路對吧?
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巫師,會有霍格沃茨的教師上門解釋并且作為指引者,引導他們進入對角巷、兌換魔法界通用貨币、采買開學用具······
而父母有一方是巫師的孩子,甚至都不用操心開學的準備,因為負責任的家長會幫忙搞定一切。
但很遺憾埃拉納不屬于任何一方,她既不是純粹的普通家庭,也沒有靠譜的巫師親屬。
距離開學的日子僅剩不到一周,霍沃思那座栽着櫻桃樹的小獨棟,也沒有任何穿着怪異的男女光顧。
大概是那封錄取信的收件人姓氏,讓他們産生了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