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小獾們在教室裡竊竊私語讨論會是誰代課時,一位用雙排扣長風衣裹緊身體的灰發男巫推開了黑木門。
埃拉納相信恍惚的不止她一個,僅憑那幾雙形狀炯然的眼睛裡的疑惑,就不難看出這位新教授給人的印象——似曾相識。
不管他是有心為之還是誤打誤撞,他都像極了那個被辭退的前任教師。
“曾經站在這間屋子裡的人德行有虧,不代表這本教材也該被淘汰,”灰發男人拘謹地将手邊的書舉起,似乎對着濟濟一堂的學生還有些不适應。
“所以我決定沿用它,當然是在剔除掉那些複雜危險的知識以後——請翻到第151頁,今天來講‘召喚(Invocation)’和‘驅逐(Evocation)’”
一衆粗心馬虎的赫奇帕奇們都意識到了兩任教授的相似,或者說後者在刻意的模仿克勞利。
是的,模仿。
埃拉納找不出更确切的詞來形容這種詭異的錯覺。
“他還沒有受夠嗎?我以為他會迫不及待地想擺脫克勞利的陰影。”特琳薩揪着從那條小徑上薅下來的蒲公英葉,偏頭咬了口瑞琪兒遞來的果醬卷布丁。
利諾比利又往上面抹了層椰子冰激淩——還是午後斯普勞特教授進休息室給孩子們加餐時分到的,也不知道那上面施了什麼魔法,居然到現在還沒化。
“言談舉止都在像克勞利靠攏,好幾次我都以為他複活了!”
“他壓根也沒死啊,隻是被辭退了······”
埃拉納嘴角抽搐了下,拎起偷偷摸摸溜到她腳邊的小倉鼠,撫摸着它背部那一道金黃色的絨毛,
“如果真的是克勞利,那他的目的是什麼呢?總不能真想要建立個隻聽從他調遣的山羊軍隊?”
“你們發現沒有,那些被選中的都是不怎麼顯眼的。感覺不愛說話,可有可無的那種——”
瑞琪兒索性把半包葵花籽放到短發女孩最近的讀物《霧都孤兒》的封皮上,也不糾正這隻總愛拈花惹草的寵物。
短發女孩逗弄着把它抱到爪子裡的果仁撥開,黝黑的眼珠裡是明晃晃的茫然,耳邊傳來不贊同的回應:
“那拉文克勞的費爾班克怎麼沒事?要說最獨來獨往、不合群的一定是她!”
格利歇爾達遲疑了下,“或許他離拉文克勞塔樓太遠了?”
特琳薩煞有其事地擺擺手,那截被蹂躏得破破爛爛的葉子被丢進紙簍,“别忘了格蘭芬多塔也不矮啊,克勞利一定有什麼不用接觸到受害人的下咒方法,是什麼呢?”
“等他們恢複原樣了,可以找個平時還算熟的問問。實在不行,還有咱們院長呢!她最疼我們了——”
瑞琪兒想起了中午在禮堂用餐時,斯普勞特教授分發下來的另一樣東西。
“對了,這個假期大家是都要留在學校嗎?”
特琳薩苦皺着臉,哀歎了一聲,“都怪那些四處作亂的食死徒,聖芒戈一波又一波的往裡送人,全是急症重病······我媽媽忙得恨不得住在那兒了——”
眼鏡姑娘抱歉地看了眼埃拉納,“原本說好的計劃也泡湯了,我都布置好了!”
埃拉納安撫地朝她笑了笑,“總會有機會的,别在意這些——”
“所以,有誰想過怎樣消磨時間嗎?我們做點什麼吧,”頰側含着的糖塊不知不覺間融化了,瑞琪兒又補上了顆鳄梨味的。
“也不知道校長還會不會請來樂隊表演——雖然歌曲落伍,但起碼熱鬧啊!”
特琳薩笃定的給出了答案,“我聽說是學校裡自己的合唱團,但是目前人還湊不齊,拉文克勞參與的人數倒是最多的——不過也正常,畢竟弗立維教授是發起人。”
“但最好别抱太大期望,他們手裡的樂器有些驚悚······”
埃拉納挑了挑眉,将掌心裡小家夥磕出的碎屑,用手帕包着扔進紙簍,“青蛙嗎?”
“答對了!你能想象嗎?兩個人頭那麼大的青蛙,活的!”
眼鏡姑娘半眯着眼睛,啼笑皆非的訓蛙畫面自動湧入她的腦海,“也不知道誰彈奏誰,反正我是不會去的!”
“比起面目猙獰的青蛙,我還是更習慣鍵盤和貝斯,”埃拉納輕敲在金狐倉鼠的背部,小家夥不知道自己短暫的被當成了樂器,還頗為享受地抖動了幾下尾巴。
“為什麼我們不幹脆自己建立個樂隊?應該有先例吧,高布石俱樂部,還有高年級的魔咒俱樂部——”
特琳薩招手示意幾位姑娘湊近些,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斯萊特林也有個小團體,好像叫什麼騎士,哦,我想起來了!沃爾普及斯騎士!拗口又别扭,感覺不是普通的俱樂部······”
眼看朋友們都陷在某個偶然提起的名字上,似乎要偏離最開始的話題,特琳薩趕忙拉回,
“我的意思是,沒道理赫奇帕奇不能有自己的俱樂部!即使這麼多年都沒有,那也不代表以後!我們不比他們差!”
高馬尾姑娘胸腔裡的憤慨和沖動,哪裡經得起這番鼓舞,最先響應,“說的沒錯!他們有的,我們也必須有!還要做到最好——賽馬俱樂部怎麼樣?”
“親愛的,你又忘了這隻有掃帚了?”埃拉納将戀戀不舍的小倉鼠還給瑞琪兒,“不如,就樂隊吧,人數也剛剛好。”
埃拉納本想五人樂隊是最常見且普遍的,恰巧将宿舍裡的幾位姑娘都囊括進來。
但總有些未曾預料到的小驚喜會打破設想。
“費爾班克?你這是,想去廚房嗎?”利諾比利甩着手腕,頻繁的控制鼓棒敲擊,她總感覺血管漲得生疼。
這回迷路的小鷹總算知道穿鞋,并非是之前被懸吊在拱門頂部的那雙紅白格紋,倒是順時随俗的換成了姜黃色。
“我想找她,”
長至腰際的金黃色蓬發動了動,些許失禮地指着埃拉納,“但我不清楚怎麼去你們的公共休息室——或許你沒簽留校名單,而我等不到假期結束了。”
埃拉納見她果斷地掀開,左手抓握的東西上遮蓋的钴藍色布料,是一把原木色的吉他。
“拿到它以後,我在休息室貼了一周請教信,也沒有人回應······他們不感興趣,但我想弄懂它,所以我來了。”
她從側兜裡拿出了那枚琥珀色撥片,很明顯無人認領的小東西有了負責的主人,“你教我,可以嗎?”
埃拉納怔楞了下,剛想點頭,忽然同側傳來幾道灼人的目光。順滑濃郁的深褐色眼珠眨了眨,領會到了她們的意思。
潤了潤唇邊,短發女孩開口邀約:“當然可以,如果你願意,還可以加入我們的樂隊。不用擔心會因為初學而生澀、吃力,大家的水平都很接近——一起督促着進步,畢竟也隻是為了感受音樂的美好······”
埃拉納本以為這番突如其來的遊說,至少對面的姑娘需要時間思考下。
但她卻無比貼近自己的教名,你不可能用常理能推斷出我行我素的拉文克勞的動态。
“好,我需要做什麼?要測試嗎?”
埃拉納忍俊不禁地搖搖頭,“不用那麼正式的,沒有門檻,隻要是真心喜歡音樂的,我們都歡迎——”
她看向身邊的好友,正放松脖頸和模拟撥弦動作的姑娘們紛紛颔首回應。
正當埃拉納暗自意動希望再多加入一個人,将隊形湊成七人團,六個多少有點不倫不類。
莉莉就主動在樓梯口叫住了她,“艾拉,這個假期你有安排嗎?要不要去我家玩?”
“我簽了留校名單,抱歉啊莉莉。或許,等到暑假?或是下一次聖誕假期,總會有機會的。”
埃拉納對上翠綠色杏眼裡的遺憾,隻能安撫地勾了勾唇。
見她無意識攏了把耳側的頭發,原諒她這一刻注意力,更多是放在那隻紅潤小巧的手上。
這麼白淨細長的手指,不練琴可惜了,“莉莉,你想不想加入我們的樂隊,大家一起玩音樂——隊員你都見過了,哦除了我們宿舍的姑娘們,還有一位是拉文克勞的費爾班克。”
紅發小女巫幾乎沒有半分猶豫的重重點頭,片刻後心底又湧上來遲疑,“可我完全沒接觸過,佩妮倒是會小提琴······”
原先欣喜的神情黯淡了,想退縮的念頭進一步加深時,聽到清亮婉轉的音色不容置疑地鑽進耳膜,
“沒關系的莉莉,你得對自己有信心。大家都是一樣的水平,你會喜歡上那些樂器的——而且越早下決心加入,才能更快掌握啊!”
紅發小女巫笑着擁抱了埃拉納,充斥着不安猶疑的内心登時撫平了,既然對音樂那麼精通的埃拉納都認為她能做到,她就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