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惬意的蜜橘色陽光透過壘砌的圓形拱窗,将凜冬中難得一見的暖意,灌滿整間廚房。
調皮躍動着的塵埃,也不甘示弱得準備為音樂事業盡一份力。
向往自由的顆粒物漂浮到原聲鼓反光的吊镲上,但駐足的時間并不長久。
在下一個八拍開端的敲擊裡,被驅逐到粗沉的琴頸處。
随着金發姑娘些許生澀地滑動變換和弦,又一次被迫遠行的飛塵,顯然沒有預料到降落的地點過于草率,特琳薩鼓起臉頰朝着吹管盡情釋放。
最終在深色的精密樂器上安然憩息,它真該感謝埃拉納身兼數職:
既要找準進拍的時機,還得随時盯着身邊的姑娘們在彈奏過程中的錯漏及時補救,才讓它鑽到空隙侵占地盤。
樂隊裡唯二讓人省心的,除了小學裡開設過小提琴課程的瑞琪兒,就是不墜拉文克勞名銜的費爾班克了。
精準到每個音品不同音高的泛音,快速計算出撥按的力度大小,彈奏出的音節一會兒如河道裡沖刷奔騰的流水,一會兒似岩洞裡清脆的水滴聲。
“她真的之前從沒接觸過這玩意兒嗎?”
特琳薩左右交替放松着腮側,見她越發娴熟的撥弄,有些意動地跟費爾班克互換了樂器。
事實證明,分配的時候對難易程度的估計半點也沒錯。特琳薩勾動了半天,指甲都快劈了,感歎道:
“這東西就像魔藥課,不會就是不會——我還是老老實實吹我的風笛吧。”
埃拉納正幫着格利歇爾達練習指位切換,培養她記憶這種變換手感。
聞言笑着搖搖頭,剛想安慰下眼鏡姑娘被打擊到的積極性,就聽到那扇閉合的門發出了些動靜。
近百隻小精靈從松懈的狀态裡,立馬回歸警惕。從來人還算耐心的拉開把手的速度來看,應該沒有惡意。
而現實也果真如此,是個曾到訪過這裡的客人。
“特納小姐,希望下一次有什麼事絆住了腳,可以提前告知。霍格沃茨豢養的那些公共貓頭鷹,應該不隻是個擺設——”
最濃郁的夜色,也在這樣一雙黑眼睛下俯首稱臣。斯内普掃過了那些樂器,明白她們這是已經付諸行動了。
他還記得莉莉臨走前,幾次三番拽着特納提醒她,千萬記得給自己留位置,不能丢下她。
斯内普并不關心這個如同兒戲的‘俱樂部’參與者都有誰,操練内容是什麼,雖然莉莉也參與其中,他不願潑她冷水。
但他不看好由一群一年級組織發起的、毫無價值的團體活動。
她們沒有雄厚的家族背景支持,也無經驗豐沛的教授護航。開設的目的單純到惹人發笑,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和價值——
可他沒必要當這個叫醒人,正在興頭上的姑娘們可不會乖乖聽勸,很大幾率還會埋怨他。
所以,斯内普根本沒打算踏足她們的‘秘密據點’。
如果不是他在莉莉臨行前,被二人輪流遊說着,攬下了給特納補習魔藥的活計。
他也沒這個必要浪費掉自己該給龐弗雷女士,熬制簡易基礎魔藥的時間,到自己從不曾涉足的赫奇帕奇的地盤,詢問一隻健忘的呆獾的去向。
曆經了溫室的無功而返,終于從還算靠譜的女級長那兒,得到了特納有可能在廚房的消息。
或許是純良的女級長怕他會做出什麼對幼崽不利的事,沒向他說明如何進入的方法。
可她大概沒想過,她費盡心思想保護的低年級生,早在剛開學就因為一個不忍,提前帶外人探索了它的秘密。
外表極具迷惑性的姑娘并沒有意識到在她們忙着練習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以至于埃拉納聽見精妙的語言藝術時,怔楞了幾秒,
“哦抱歉,我一直都忙着樂隊的事,差點耽誤了······”
埃拉納抓緊時間最後帶動着格利歇爾達順了一遍指位,把那柄深色鍵盤上維持的魔咒解除,
“那我先走了?大家如果覺得很累了,可以休息會兒。要是練習中遇到什麼難題,就先放一放。等我回來,大家一起解決。”
斯内普已經背過身拉住把手,準備邁出這間人頭密集的屋子。
耳邊除了一串清脆的矮跟皮鞋摩擦地面的聲響,還有她毫無征兆地橫出一句,“等等,西芙(Siv)還在我這兒!”
親昵得沒有一絲磕絆的稱呼,惹得黑發男孩攥握的力度,大到精細的把手彎折到了一個淩厲的弧度。
她怎麼敢?
斯内普猛然偏頭,臉上不知是憤怒還是羞惱的薄紅,在看見特納從側兜裡掏出來個圓滾滾的倉鼠時,變得越發鮮明。
短發姑娘渾然不覺身後那束足以将她原地炙烤的視線,還在安撫着莫名發抖的小倉鼠,輕柔的捋着它背部的金黃色絨毛。
“交給我吧,”瑞琪兒先把小提琴擱在桌沿,好笑地揉按着它的小肚子,
“别纏着艾拉了,她還有正事要做。萬一等會兒你又亂跑,跳進坩埚裡了——沒人想今晚加餐的!”
埃拉納看見窩在瑞琪兒掌心攤成一張薯餅的西芙,沒忍住輕笑了聲,而後向朋友們揮手告别。
轉身瞥到小教授莫名憋紅的臉、複雜糾結的神色,埃拉納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午後微芒影綽的光暈,映在那雙盛滿了無辜溫軟的楓糖漿裡,細膩柔順的暖意有如實質。
他與那個總完不成任務的特拉弗斯詭異的達成了一緻。斯内普氣急敗壞地甩過頭,邁着步子率先向着魔藥課教室旁的廢棄房間行進。
被落在他身後的短發姑娘還以為是自己耽誤時間,才惹得斯内普放棄了紳士風度,隻能加快腳步跟緊小教授。
“以後如果再臨時有什麼事情耽擱的話,我一定讓人幫忙帶個口信。”埃拉納觑着身旁一言不發的黑發男孩保證道。
斯内普顯然還在郁結着那隻蠢乎乎的老鼠。他難道要義正辭嚴的命令,她跟那隻耗子的主人給它改名嗎?
他還沒氣到昏頭,真這麼做了,他的頭腦跟那些格蘭芬多也差不到哪裡去。
“每位學生能領取到的魔藥材料是受到限制的。換句話說,能容許你失誤的次數極其有限,趨近于零。”
斯内普在面對這些冰冷的藥草時,總能付出比人際交往要娴熟百倍的耐心。
他吝啬地隻分給了特納兩份缬草和四份槲寄生漿果,隻有一個瓶底的細口瓶,端放在二人面前的木架上。
這些用作‘教學’的材料,是斯内普在平時魔藥課中,不着痕迹地積攢下的收藏。
他從不出錯,因而那些斯拉格霍恩預備出的試錯的分量,他都偷偷留下了。
埃拉納聽着近乎嚴苛的訓話,喉嚨不自覺吞咽了下。
她似乎領略到了最令學生聞風喪膽的魔藥課教授的威嚴,即使他目前還并未長成。
在半開的坩埚裡,謹慎的滴入細口瓶裡的液體。持續加熱二十秒後,埃拉納将那兩份缬草投入水中。
生怕自己忘記,埃拉納索性用了速記歌詞的同種方法,小聲念叨着“順時針三圈,研磨槲寄生漿果······”
直至細碎到用銅棒無法挑起,她才将粉末倒進坩埚,接着迅速朝着逆時針方向攪拌了五圈。
熄滅了底部的火苗,埃拉納咬着唇忐忑的等待小教授的檢閱。
短發姑娘那雙總是下垂的褐眼執著的盯視着,不錯過他的一絲表情。
但适才過于緊繃集中的大腦,卻不如表面上的專心緻志。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都能抓準空隙往裡鑽。
她聯想到了該給利諾比利送一條護腕,不然頻繁地抓握捶打,很傷手腕的;
該拜托阿沙西娅能去霍格莫德村時,幫她帶兩盒冰耗子。
特琳薩練習風笛時,如果總是生硬的吹奏,很容易缺氧的——希望冰冰涼涼的空氣能幫她緩解吧······
西芙真的是最可愛的耗子了,不對,小家夥明明是倉鼠,科目都不同。
等等,西芙(Siv)?
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