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裡難得一見的好天氣,斑駁的光點流瀉在綠蔭如織的環形草場上。獵獵旗幟迎風飄揚,無疑在向這些整裝待發的‘隊員們’發起邀請。
雖然并非正式比賽,但看台上挨挨擠擠的人群,也足以證明大家對于魁地奇的重視和好奇。
身披姜黃色隊袍的利諾比利重新用皮筋把頭發高高束起,圍在她身邊的姑娘們還在囑咐着:
“别光隻顧着找那顆帶翅膀的球,你在上面随時可能遇到危險,亂飛的遊走球,傳錯的鬼飛球———”
瑞琪兒繞着高馬尾姑娘轉了一圈,确定她此刻還是完整的。
“有沒有用掃帚護理液把那些龇毛的地方捋順,為什麼還要規定不能用自己的掃帚,非得使公共掃帚······”特琳薩則把嫌棄的目光投向那把陳舊的古董掃帚。
埃拉納試圖再将她手背處的防護用具拉緊,直到那裡沒有絲毫縫隙,“我毫不懷疑隻要你拿出騎術的三分之一來,沒人是你的對手。但待會兒無論如何,你都得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金發姑娘絞着手想最後關頭再勸一次她,但利諾比利已經灑脫地背過身去,反手朝她們揮了揮,“走了!等着我的好消息!”
四位姑娘邁着絕對算不上輕松的步伐走上看台,或許恰恰是因為不是學院間比賽,原本單一的座位混進了不少色彩。
“我還是沒能把他帶過來,西弗真的太固執了,他說他甯願把下學期醫療翼要的基礎魔藥熬出來,也不想看這場,嗯沒有意義的活動······”
事實上原話比這要犀利的多,莉莉舔了舔嘴唇有些洩氣道。
“你沒辦法要求一個專注學術的人,在運動場上也天賦異禀。”埃拉納安慰地拍了拍失落的小女巫,她一開始就沒抱任何希望。
同樣誤闖獾窩的小鷹舉着圖紙,幽幽地補充,“其實我來這兒是個錯誤的決定,看起來這并不是場單純的樂隊聚會······”
“是啊,大家都在這兒呢,你不能否認這是個另類的集會吧———”
埃拉納敏捷地抽走了醉心樂器改造的姑娘的珍寶,把它卷成紙筒藏在身後,“而且你不能總把自己悶在高塔上,那會得病的。”
特琳薩湊過來接棒拿過,在掌心輕輕敲擊,“像今天的選拔賽,你在公共休息室就沒聽到一點消息嗎?可我看去年拉文克勞的名次也不低啊———”
長至腰際的金黃色蓬發彈了彈,“他們都有各自熱衷的事情,神奇動物的癖習,算數占蔔裡的邏輯推演,古代如尼文的發源進程······”
潘多拉·費爾班克望向對面的眼鏡姑娘,捕捉到了她快要維持不住的表情,言簡意赅的總結:“總之他們會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自己就會去找級長報名,根本不用張貼什麼公告或者号召之類的。”
正當特琳薩受不住嘴角抽搐地準備把稿紙還給她,就聽見瑞琪兒高聲提醒道,“快看!他們騎上掃帚了———”
不一定天賦優異,卻個個身經百戰的球手們陸續畢業。
現在還留在赫奇帕奇學院球隊裡的除了一位堅如磐石的守門員,擊球和追球手各一人外,空餘四名隊員。
他們無疑是最急需補充新鮮血液的一支球隊了。
由于并沒有對手打算突破球門,隊長兼守門員特魯曼·費舍爾索性擔任起了霍琦女士的職能,“請大家騎上飛天掃帚。”
“聽我的口哨———”尖細的聲音從那柄銀哨裡發出,被樂隊訓練出良好鑒賞力的利諾比利必須承認,它真的很刺耳。
不過這也讓她第一時間騰空飛起,利諾比利必須得在漫無邊際的雲層裡,揪出那顆長翅膀的小球。
順帶提一句,他們這兒叫金色飛賊。
即使她的力量和速度都足以擔任另外兩個位置,但利諾比利還是瞄定了足夠扭轉戰局的重要位置———找球手。
因為去年的比分差距顯然拉開的過大了,顯然赫奇帕奇如果想摘掉常年墊底的帽子,就勢必要從最能拿分的地方着手改變。
“咻———”
圓潤可愛的男生見那隻其貌不揚的黑色圓球總算被他打進球門,緩緩吐了口氣。
斯坦利·艾博才剛松懈一會兒,就聽到更高的位置傳來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鬼飛球是紅色的,你是色盲嗎?艾博?”高馬尾姑娘在半空中滑行着,将混亂的場面盡收眼底。
山姆·菲爾德拳頭有力的握緊,正控制着掃帚打算奔向一同參賽的好友,隔着老遠就能聽到他的炫耀聲。
“那是咱們的球門!你在幹什麼?菲爾德!你還挺聰明啊,知道那沒人就往那兒投,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讓你占便宜?”
似乎是跟埃拉納待久了,有些被同化的姑娘毫不客氣地點評道。
利諾比利甚至可以保持住平衡在掃帚上抱臂,居高臨下地皺眉觀看這場‘鬧劇’。
正當她還想就追球手的表現說上幾句,一道鋒利的金光,毫無預料的出現在迎風搖曳的旗幟旁。
高馬尾姑娘迅速變換姿勢俯沖,狡猾的小家夥自然不會乖乖等在原地。
有賴于公共掃帚的‘加持’,在她快要接近那隻高頻率拍打翅膀的金球時,調皮的飛賊在她眼前溜走,下一瞬又出現在斜對角的斯萊特林立柱邊。
唾手可得的分數就這樣白白錯失,她怎麼可能甘心呢?
利諾比利幹脆放棄了如同‘缰繩’般保命的手柄,以一種近乎瘋狂的解放雙手的姿勢,徑直朝向銀綠色立柱奔去。
“老天啊,她是瘋了嗎?!”
“我不敢看了!她會撞上去的,這種高度摔下掃帚······她還,她還能活着嗎?”
“我應該再勸勸她的———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埃拉納也早在她第一次俯沖時,就從座位上起身。
即使見識過她精湛的騎術和對掃帚天生的掌控力,也很難不對她‘自毀式’的做法感到氣憤和擔憂。
埃拉納緊繃着嘴角,兩條手臂都被人摟着,顯然為不省心姑娘憂慮的,遠不止她一個。
還是短暫的放棄鑽研圖紙的小鷹,最先發覺到利諾比利此時蜷起的手,“她成功了。”
“真的嗎?你看到了?可你剛才不是還在研究那張羊皮紙———”
幾乎是特琳薩話音剛落,看台上就爆發出一陣轟動,歡呼呐喊聲不絕于耳。
要仔細聽還能從裡面發掘出細微的哽咽聲,畢竟赫奇帕奇已經太久沒摸到過獎杯了······
如果可以的話,特魯曼·費舍爾想緊緊抱住這顆實力超群的新星。
他有種預感,從今年開始,或許他們學院連續五年的墊底排名将會被改寫。
不,是一定會重新洗牌。
還在用掌心牢牢箍住小球的新晉找球手,看似盤旋在半空中享受着屬于她的呐喊和掌聲。
實則卻是在淩厲的寒風裡,找尋那幾張熟悉的臉。利諾比利這種時候更想和朋友們慶祝她的勝利。
終于,她找到了她們。
一行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到了側邊樓梯。就在她們即将沾到草坪時,一道帶着呼嘯風聲的影子,準确地盤桓在她們頭頂。
“你快要吓死我們了!利諾比利!”一向溫吞的瑞琪兒都闆着臉發難,可想而知她們當時焦灼的心情。
特琳薩按捺不住地提高了音量,“不過你剛才那手俯沖和長驅直搗真的太厲害了!就我們走下來這一會兒功夫,全是為你歡呼的———看那兒!瞧見了嗎?”
眼鏡姑娘還探着身子,往讨論得最火熱的看台處一指,與有榮焉的挺起了胸膛。
深紅色頭發的主人也從擔憂的狀态,轉化成了激動和興奮,“真難以置信,你才用了不到十五分鐘!我已經開始為我們學院的找球手擔心了······”
利諾比利娴熟地操縱着掃帚,飄飄悠悠地降落在她們觸手可及的地方。但卻始終有一段距離,誰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不過也别妄想藏不住秘密的姑娘,能守住哪怕再多一會兒。
她控制着手柄漂浮到罕見的、一言不發的埃拉納頭頂,惡劣地解開了她腦後的發卡。
沒了茶珀色卡子的固定,及肩的蜜棕色頭發被風淩亂的鋪散開。
可惜甜蜜發色的持有者,卻感受不到任何快意或是放松的情緒,仍然繃緊了唇角,擡眼緊盯着那個不顧後果的姑娘。
“我一定是跟你待久了,你都不知道我剛才是怎麼罵那些沒把腦子帶上掃帚的家夥———”
那雙琥珀酒般的眼眸泛起褶皺,“你從我這兒就學會了耍嘴皮子嗎?那還真是對不起了······”
即便沒有赤金色話筒或是‘聲音洪亮’,清亮通透的音色也能傳進鼓膜,
“為了個四處亂飛的球,你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命了嗎?!還把手完全松開,你是怎麼教我的?無論怎麼樣都不能放開‘缰繩’都忘了嗎?這種行為,真是蠢透了!”
如果換作其餘任何一個學院,極有可能讓女孩的‘好意’被曲解成另一種意思。
但她們是赫奇帕奇,小獾們永遠溫和善良,不吝用最體貼的态度,對待自己視為朋友的人。
更不要說朝夕相處了一年多的姑娘們,利諾比利輕易就從尖銳的句子裡,聽出埃拉納的擔憂和後怕。
所以她選擇繼續下降到埃拉納面前,與那雙浸滿楓糖漿的濃郁褐色對視。
利諾比利朝還在發怒的小刺猬眨了眨眼,“把手伸出來!”
埃拉納原本不想搭理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姑娘,但身體已經先于大腦做出了指令,将手攤開送到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