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戚戰栗的日子似乎早已遠去,枯枝敗葉裡頑強生長出的嫩芽,在用他們嶄新的生命力,與幸存者們一同作别過往的灰暗。
對那些承受過苦難,強撐着愛與信念存活下來的人們,上天總會給予一些恩賜。
純黑色菱形石塊緩緩上升,空曠黯淡的草坪處,隻有風吹過湖面時帶來的波紋。
可卻在看到那個逐漸凝實的身影,突兀地響起了抽泣聲。
那條幹練的綠金色長裙還保持着最潔淨的樣子,刻骨的刃痕和灰塵仿佛從沒存在過。
還沒等疾走上前的男人開口,琥珀酒眼眸的主人就笑了笑,用他熟悉到心痛的口吻質問道:“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就不怕我罵你嗎?”
大概他一輩子都改不了手足無措時,撥弄頭發的毛病了。
對上那雙他最愛的眼睛,詹姆強迫自己繃緊嘴角、下移手臂。
他已經很努力地在生活了,每天跟西裡斯搜捕奔逃的罪犯,盡量不關起門獨處······
可她還是看出來了,意氣風發的少年長成了可靠偉岸的男人。
這樣的蛻變是必定要經曆苦難的,即使這痛苦要遠遠超出他所能承受。
年輕女人蜷起右手,無名指上攀附的蝴蝶,依舊蹁跹璀璨。
她像以前那樣敲打他,溫熱的風卻從他額前掠過。近在咫尺卻無法觸及到的痛苦,讓鏡片後的深色眼珠徹底浸濕。
“艾拉,我——我還跟以前一樣沖動、自大,頭腦簡單······你回來,回來教訓我,怎麼都行!”
對面的女人卻抿了抿唇,幾次張口又咽了回去,最終揚起了抹溫和的笑,“我還是第一回聽到有人提這種要求,那當然得滿足你了。雖然我做不到,但好在還有這麼多人幫着督促你······”
她看向如一潭死水般枯黃黯淡的男人,被黑袍包裹得密不透風,明明是一樣的年紀,眉眼間的紋路就已經初見雛形。
“我說的一點也沒錯,對吧?斯内普教授?”
與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對視,埃拉納并沒有被其中的化不開的沉郁吓退,反而笑容加深:“你是我認定的朋友,永遠都會是。所以不要自責,最該受懲罰的不是你——”
不管過了多久,她對待他總是一如既往的耐心寬容,就像他不明白她對自己莫名的堅信從何而來。
西弗勒斯隻覺得那個時刻運轉的咒語,就快要維持不下去了。胸腔裡那顆死寂的心髒,像被人發狠地搗了幾拳。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西弗勒斯。别用那個渣滓的過錯懲罰自己。”
琥珀酒般的眼眸動了動,似乎輕易就能将人拽入一場酣暢沉醉的美夢,“你該有潔白無瑕的未來。”
她忽然輕笑出聲,在破碎的嗚咽聲裡突兀極了,“我大概是你的教學生涯裡遇見的最遲鈍的學生了。如果以後有人跟我一樣沒有天分,盡量多點耐心······不然啊真的會産生陰影的。”
“艾拉,”
“我說過了,西弗勒斯。不是你的錯,别被困在原地,你不該是那樣的——”
她是那麼了解他,提前截住了他的忏悔。又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用那雙溫熱酣甜的眼眸望着他,
“别太苛責自己了。還有很多值得你付出精力和情感去對待的事,它們都在前面等着你。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還有沒聯系卻一直挂念你的朋友。”
她看向已經泣不成聲的紅發女人,“我很高興能保護你和孩子不受到傷害,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