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收回的驚叫聲合着凜冽的寒風,倒是把梅雅特·斯萬的腦子刺激得清醒了些,那股強烈的痛楚好像變得可以承受了。
雖然她還是會痛,心髒的每一次抽動始終難以平複,但至少沒有迫切的想要‘證明’什麼的沖動。
她沒再跟那條沉重的腿對抗,而是順勢蹲下。
即使她犯蠢的舉動沒能真的完成,遲來的羞恥和委屈,也已經要将她淹沒了。
感受到吹向自己的冷風被阻斷,梅雅特·斯萬顫顫巍巍地擡起頭。
除了紅着眼心疼地看向她的好友,還有一雙蔚藍色眼睛。
“誓言是最不能相信的東西,斯萬小姐。你該感到慶幸,你還能有選擇的機會——”
是她最喜歡的教授,她也目睹了自己那麼丢人的一面嗎?
她是變不成白天鵝的醜小鴨,她辜負了自己的姓氏。
她在全校人面前乞讨一份被丢掉的愛情。
還不等她繼續往下想,一道輕蔑的聲音就橫插進來,連帶着穆恩教授為她披外袍的動作都頓了頓,
“真是沒用。”
梅雅特·斯萬聽不出這意有所指的話,隻以為那位美豔惑人的女教授是在批評自己搞出來的鬧劇。
原本塌陷的肩膀壓得更低了。
她幾乎是本能地往穆恩教授身邊靠了靠,卻又傳出了聲嗤笑,“我都忘了你們會有共同語言,畢竟——”
“羅爾教授!”
被可憐姑娘視為倚靠的麻瓜學教師,罕見地語氣淩厲,截住了可以肯定是羞辱的句子。
五官精細妖豔的女人扯了扯唇角,“噢原諒我再多嘴問一句,你是還想準備給她上課嗎?用你的親身經曆?雖然沒什麼說服力,但的确,很有針對性——”
“羅爾教授,容我提醒一句,這不是在您的黑魔法防禦課教室,”
穆恩将身體仍沒回暖的姑娘扶起來,“現在也不是上課時間,這是我的學生,”
“很不幸,也是我的。”
她看向那張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臉,“當然,我可不會像某些人一樣,輕易放過擾亂我課堂秩序的人。”
她用高挑的聲線,說着僅有兩個人能聽懂的話,
“但願她真的能領會你的這番苦心,以及在了解一切後,還會覺得你是她的救世主。”
如赤狐般慵懶上挑的眼眸,掃視了仍舊圍成一圈的人群,
“熱鬧看夠了嗎?聚在這裡等着扣分?還是準備讓慈悲的穆恩教授,挨個給你們演示剛才的精妙咒語?”
挽着手的姑娘們,幾乎是被挨擠的人流推着走。
可見這位蛇蠍美人的‘威懾力’,不止有赫奇帕奇們領教過。
“诶呦,我的眼鏡——看着點啊!至于這樣嗎?”
特琳薩在夾縫中捏住了險些掉落的鏡框,“果然無論哪一任黑魔防教授都這麼不受人待見,能把老好人惹生氣,她本事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是吧,艾拉?”
萬事通小姐發覺問話沒有回應,又提高了音量喊了一遍,“艾拉?”
任由好友們帶領着挪動步伐的埃拉納,這才從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裡,回過神來,“什麼?”
特琳薩決定等她們走到人流分散的門廳再說,不然肯定又會被淹沒在人群裡,
“等會再跟你說,不是什麼重要的話——你繼續想分詞的事吧!”
小女巫的猜測顯然有些偏差,哪怕是天籁之音也不會時時刻刻都沉浸在旋律裡,對某些異樣察覺不出來的。
埃拉納始終覺得羅爾那幾句話不是單純的挑釁。
‘了解一切’指的是什麼?她們之間除了怎麼看都算不上和諧的同事關系,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以這位羅爾教授的處事作風來看,她應該恨不得和麻瓜研究學教授隔離開。
大概對她來說,跟後者呼吸同一空間的氧氣,都是種侮辱。
又怎麼會這麼‘熟稔’地針對一個她蔑視的人呢?
就埃拉納了解到的,羅爾畢業于德姆斯特朗不是嗎?
怎麼都不像是能跟這裡的人扯上關系,除了鄧布利多校長,他是邀請她任教的上司。
而德姆斯特朗,衆所周知那裡并不禁止學生們鑽研黑魔法,對待黑魔法的态度不隻是寬容,甚至可以稱得上鼓勵。
那麼這一系列的反常狀況會不會跟她有關。畢竟接連幾起‘投湖行為’,都是從她任教後才開始的。
原諒埃拉納先入為主地對身處這個職務上的人産生警惕。
鑒于上學年的變羊事件,她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如果真是羅爾,她又是怎麼做到的?穆恩教授在裡面扮演着什麼角色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止埃拉納一個。
異姓兄弟緊趕慢趕隻目睹了女級長投湖未遂,被人救下的一幕。
詹姆胸膛裡仿佛有一團烈火,那個響當當的名号确實對他有吸引力。
想想吧,去年他們就揪出了把城堡搞得烏煙瘴氣的兇手。
今年當然也不例外,對于清除邪惡,他們早就駕輕就熟了。
更何況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她說了‘又做救世主’,這怎麼不算是種認可呢?
他一定會讓她認清,誰才是最英勇的騎士,鼻涕精跟他比根本不夠看。
似乎是真的想要做實那個光榮的稱号,詹姆用手肘抵了下好友,示意他幫自己打掩護。
在蛇蠍女人眼皮底下逆着人流走,明晃晃地不把她的‘命令’當回事,盡顯格蘭芬多本色。
但那才叫刺激不是嗎?
隻不過她們為什麼能聊這麼久,等得他腿都麻了,嘶——還挺冷。
但他也沒準備讓那邊的兩人察覺到魔力波動,硬生生扛到了女生們談話結束。那個教麻瓜研究的教授,被去而複返的壞女人叫走。
“喂,那個女級長!”
詹姆往前邁步的時候踉跄了下,任誰在寒風裡‘罰站’了二十多分鐘都會僵住的。
好在被吓了一跳的女生,正忙着給潮濕的眼睛‘清理一新’,因此錯過了他的窘況。
“波特先生?”梅雅特·斯萬發現出口的音色嘶啞難聽,連忙清了清嗓子。
哪怕她出的醜已經足夠多了,她也還是像在外院同學面前,盡力保持住赫奇帕奇的形象。
“是有什麼事嗎?你找不到同伴了?”形影不離的兩個搗蛋鬼,讓女級長很難不往這方面猜想。
詹姆擺了擺手,示意她看向懶散地從台階上過來的西裡斯。
計劃成功了,好兄弟自然是要回到他身邊的,任何人都沒辦法把他們倆分開。
他想起正事,“我是想問你有沒有感覺不對勁的,你剛才嗯,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你想要跳下去的沒錯吧?”
瞥見她臉上的難堪,詹姆蹩腳地解釋:“你别誤會,我不是想嘲笑你——”
“我們隻是想查清楚最近出現的怪事,沒有其他意思。”
西裡斯來到兄弟身旁,“就在剛才,我們問完了你們學院的特納。你肯定也知道她是最先開始的,我們都懷疑這是有人在搞鬼,你回想一下身體有出現什麼異常嗎?”
似乎是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女級長的面色逐漸恢複,“沒感覺到什麼特别的,是我自己······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了。”
梅雅特·斯萬想起她被好友按着肩膀推到窗邊,望見草坪上那對‘親密無間’的情侶時的感覺。
骨子裡那些怯懦和自卑,全被一股腦湧上來的怒火蓋過了。
但任誰受到那種背叛和羞辱都會有這種反應的。
雖然現在想想有些過激了,可在當時确實是她最真實的感受。
“那有沒有誰故意接近你?你身邊發生過什麼反常的事情嗎?”
她被人抛棄如果也算的話,梅雅特·斯萬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但她不可能把牢騷分擔給才二年級的孩子。
“真的沒有可疑的人,我來這裡也是臨時起意的,因為看到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勉強露了個不成功的笑容。
即使再遲鈍的男孩,都知道繼續說下去會揭開她的傷疤,
“沒人會總抓着一件事不放的,過幾天就都忘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女級長柔和地望向鏡片後的眼珠,“謝謝,我沒幫上什麼忙。”
“如果真是有人在做惡事,你們去年都能找出真兇,這次也一定可以。”
然而越想成功的事情,結果往往不那麼盡如人意,他們遇到了瓶頸。
罪犯仿佛有就此罷手的意思,将近四個月沒再傳來誰投湖的消息,風平浪靜到不尋常。
雖然這麼想有些不道德,但他們确實希望那個人再做一回惡,讓他們能一舉揪出真兇。
他們需要更多有用的線索,拿出讓羅爾無可辯駁的證據,就像去年對克勞利的那樣。
“你确定不複習下功課嗎?詹姆?”
書桌被羊皮紙和書本堆滿的萊姆斯,看不下去提醒道。
臨近期末考試,平時再怎麼散漫不羁的男生們也都乖乖地複習備考。
翹着椅腿的西裡斯拿着本《标準咒語二級》有一頁沒一頁的翻閱。
就連那頭鼠灰色的頭發也埋在各科教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