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淺發現行走越發困難,靠近公路處主要以灌木為主,然而往深處前行時,樹枝逐漸變得尖銳,徐淺用手撥開的枝桠全是帶刺的荊棘,手被紮破好幾處,腿上也是,疼得他龇牙咧嘴的,精神上卻絲毫不敢松懈。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徐淺瞪着如星的眸子警惕地注視着四周的一切,周身全是荊棘叢,尋不到一條出路。
夜更深了,叢林傳來蛐蛐兒的叫聲,天幕上彎月被遊走的雲團遮擋,四周一下子暗下來,徐淺心中發怵,不敢再走動,隻得站在原地。他上下眼皮不停打盹,泛起困意,接連打幾個哈欠。可是這荒野之地的,還是别睡,争取熬到天明吧。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鬧,徐淺渾身一個激靈,被驚醒了。他聽聞有人在大喊救命,有人在罵罵咧咧,他一動也不敢動,整顆心提到嗓子眼。
徐淺豎起耳朵,隻感覺那些隐約的喧嚣聲離他越來越近,他心髒咚咚咚持續劇烈地跳動着,宛如打鼓一樣,走不走?他問自己,緊張得手心出了一層汗。
砰——寂靜黑夜裡突然的槍響,叫徐淺吓了一跳。他呆愣兩秒,反應過來後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喧嚣并未消失,反而離他越來越近,有人撥開荊棘叢在往這邊跑,那人離他大約不過十米的距離,不,七八米,或許更近。徐淺迅速做出決斷,不再管手臂被荊棘劃開多少條血口,用力撥開荊棘叢,往另一個方向走。
砰砰砰——暗夜裡不時傳來激烈的槍響聲,雙方似乎在交火,徐淺停頓片刻,深吸一口氣,加緊逃離這是非之地。
過了好一會兒,四周終于平靜下來,蛐蛐兒的叫聲此起彼伏,遮擋月亮的烏雲悄悄挪開,如紗般的月光靜靜地灑向大地,徐淺卻絲毫沒感覺到平靜,他在空氣中嗅到一絲血腥味。此時他整個人繃緊得像一張弓,大腦在飛速運轉找一個出口,卻始終繞不出這迷宮般的荊棘叢林。
隻是安靜片刻以後,徐淺再度警惕起來,他聽到不遠處依稀的喝令聲:“給我搜!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徐淺再也不敢放松一刻,他用雙手大力撥開荊棘,衣衫已被劃開得破布條一般,顧不上什麼,逃命要緊,他往那聲音相反的方向拼命地跑,大口喘着氣。隻聽見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當他停下腳步四處張望時,驚喜地發現遠處星星點點的橘黃色路燈,這就意味着,他找到路了!盡管又累又痛,他卻因為那迷蒙的光亮重新燃起鬥志,他朝那方向奮力跑起來,撥開荊棘,灌木,腳底仿佛生了風,當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容易撥開叢林的枝條時,他欣喜地看到了馬路。
徐淺内心雀躍,狼狽的臉上浮起笑意,他不敢停歇,繼續往馬路邊跑,抵達馬路斜坡邊緣,他沒歇一口氣,手腳并用地攀爬上去,整個人直接癱軟在馬路邊。
這荒蕪的野外,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他一沒手機二沒人民币,徐淺又發起愁。
夜間氣溫驟降,濕冷的霧氣浮在空氣中,周身涼意,徐淺渾身哆嗦幾下。他雙手抱胸,伸長脖子朝馬路前後來回張望,半晌也未見一輛車經過。徐淺不敢多停留,明日徐強一定會派人來捉他,他沿馬路朝與處置局相反的方向走。許久以後有一輛廂式貨車經過,徐淺用力揮臂,那車輛絲毫未減速,絕塵而去。
他慢慢地沿着馬路走着,直到天色逐漸發白。清晨的時候,他攔住一輛的士,送到學校後,他找室友借錢給了車費。
除了學校,他别無可去,原本隻想要安靜地将剩餘的兩年大學念完,找份穩定的工作,又被徐強打亂了。
徐淺擔心徐強再來校園鬧事找他,當日便匿名給校長信箱連發三封電子郵件,痛陳校園安保措施不力,校外人員随意闖入,極大影響本校學生。其實,學校在那日事件發生後,強化了安保,出入都需要登記。
徐淺忐忑地度過了幾日,他知道徐強不會善罷甘休的。這日去上計算機軟件工程的專業時,因為提早到了教室,他選了前幾排的位子落座,便聽到後排的同學在八卦。
“什麼!婚禮砸了!這照片看起來超配啊,還門當戶對的。”
“是啊,靳家大少爺好帥!是個S級 Alpha欸。”
靳家?徐淺豎起耳朵,他從不關注花邊新聞,滿腦子都是計算機編程代碼和如何兼職賺錢搞定這兩年的學費生活費。這會兒卻不由得拿起手機打開新聞網頁,錦煌集團大少爺婚禮現場一Omega鬧事,迫使婚禮中止。新聞還詳細介紹了靳家的成員,徐淺在其中看到了靳高衍的名字,一種十分遙遠的感覺。
他撇了撇嘴角,靳高衍此前還承諾給他提供保護,又食言了。不過,外婆被安置在一處安全的地方,徐淺跟外婆視頻過。
大學校園的學習生活平靜如水,徐淺心中卻總不踏實,徐強那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扔過來。所以這幾日學習總是進入不了狀态,上課偶爾會走神,去圖書館自習也不怎麼能看進去專業書。徐淺幾次想主動聯系靳高衍,求他幫忙徹底解決徐強的問題,拿起手機若幹次,想到之前靳高衍斷然拒絕他的求助,到底沒撥出去。
這日在午休,徐淺接到一個有些眼熟的電話,他抓起震動的手機,下床去室外接聽。室友們都在午休。
“徐淺——”
聽到這人聲音徐淺整個人氣血直往上湧,原本還想聯系他,徐淺徑直挂斷電話。
“半小時後來學校南門路口!”靳高衍的信息随即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