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車速飛快,駛離城區轉入高速公路一路狂飙八十餘公裡,在接近高速出口時才緩速下來,剛開出閘道,右側後方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突然超速,打偏方向盤撞上他的車。
司機緊急刹車,怒氣沖沖推開車門,走到撞上來的黑色小車旁,朝車門猛踹兩腳,吼道:“下車、下車!”
黑色轎車司機随即下車,哈腰連聲道歉,“不好意思,我是新手,才上路一個月,請您多多包涵。”
這時候醫生也走下車,檢查一番後見僅後車門被撞出一塊凹陷的坑窪,連忙勸司機道:“行了行了,趕緊上車走了。”此條車道後的車輛陸陸續續行駛而來,出閘口處越來越擁堵,醫生内心擔憂,不值得為這點兒破事壞了大事。
司機不幹了,伸出五個手指頭,“我這車才噴過新漆,賠五千。”停頓須臾,收回四隻手指頭,僅留下食指,“不行,賠一萬!”
新手司機哭喪着臉,“實在抱歉,要不報警,讓交警來處理,我新車購置了保險,咱等保險公司賠付您看行嗎?”
司機直擺手,繼續嚷嚷,醫生拉扯下臉,用力拽住他的手臂,強行将他拉上車,塞進駕駛室,旋即鑽入副駕駛室,對司機道:“行了,我多出一萬,現在立即走!否則合作中止。”
司機歪着腦袋,斜目瞧着他,冷哼一聲,啟動車鑰匙,“媽的,便宜他了!”
車子繼續行駛許久,左轉進入一條未鋪瀝青的沙石路,靳高衍明顯感到路途變得颠簸,大概已進入松樹林小道,穿透車窗的光斑星星點點。再之後,是一段冗長的隧道,窗外黑沉沉的,司機打開雙閃大燈,車内安靜得能聽見前面倆人濃重的呼吸聲。隧道盡頭,司機終于踩下刹車。
醫生在打電話,問“到門口了,你到了嗎?”
令靳高衍驚喜的是,他們并未将他扔在門口,而是随車駛入封閉建築,鋼鐵閘門重重合上,他們将他從車内擡出。靳高衍的頭部被罩上毫不透光的黑色布袋。
這幾人在進行金錢交易,靳高衍聽到“十萬、十二萬”的議價聲。他自己正進行試驗,太清楚一個異形信息素攜帶者,尤其是X型信息素攜帶者到底多罕見。
司機和醫生驅車離開後,又來幾人,手腳利索地将他擡上移動病床,有個人壓低嗓子說:“送207。”
靳高衍心中盤算,他在207,那麼徐淺極有可能在206。他們進來的時間相隔不過一周。
他不知自己為何要下定決心隻身闖入虎口,大費周章地精心謀劃整個行動,他給自己的理由是,摸清對手底細和進度,加快研究的進展。可自從進入這封閉的大型建築,他就滿腦子在思索,徐淺被關何處?如何才能帶他出去?
重重關卡過後,他被推進一間浸透凜冽寒意的房間内,身上的短袖T恤分明太過單薄,裸露在外的肌膚感受到室内溫度的冰涼。
靳高衍從事的試驗,不像他們非法拘禁人,他盡量走合法渠道,經試驗人同意後,才采集樣本,前提當然是付出一大筆酬勞。不過,好像隻有徐淺是他親自上陣的。
移動床被固定,有人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臉,是個男人的手,力道不小,盡管隔着面罩,靳高衍厭惡得幾乎要攥緊拳頭揮出去,仍舊忍住了,像個木頭人紋絲不動。
“再過一小時應該會醒,按點送飯,今天下班了,明天再進行全身檢測。”有個人說道。
窸窸窣窣的響動後,房間終于靜下來。頭上遮擋未摘,靳高衍不能貿然行動,他知道這種拘禁空間裡很可能布設有監控。
時間分秒如年,他僵直着身體平躺在床,沒有一條毛毯或空調被抵禦寒冷,徐淺大抵也經曆過同樣的煎熬,而且他已被關禁一周,不知經受過什麼,或者,他人還在嗎?靳高衍不敢深入去想最壞的打算。
熬過一小時,門口傳來開門聲響,有人在他床邊台幾上放下東西離開。靳高衍活動僵硬的手指、手臂以及麻木的雙腿,待全身升起一絲溫度後,他摘掉頭上的布罩。
擡眼即瞥見金屬牆壁上方角落一左一右的兩個攝像頭,能将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靳高衍臉上立即流露出驚恐不安,慌張地晃動腦袋四下張望。攝像頭的紅點在不停閃爍,他猜測此刻一定有人盯梢着剛關進來的他,過于冷靜勢必引起懷疑。
他下了床,從床頭台幾的抽屜裡翻到一套長袖藍白條紋病号服,毫不猶豫穿上身,病号服并不合身,又緊又短。但他必須保暖以保存體力。再觀察四周,牆角扔着一條殘留污漬的黃色毛毯,他踟蹰着,最終還是沒撿起它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