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外面并不是他所想象中的朗朗晴空,而是……
一片灰暗。
小門背後是一片霧蒙蒙的黑灰,浮現出了一個身影。
他嘴角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那個身影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濃縮成了一個剪影,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看了無數次,也親近了無數次,早已刻在心扉的剪影。
這時他突然明白了,他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早就知道自己會走這條路。
那身影向前邁出了一步,瞬間讓他有了應激反應。
他尖叫着往後退,腿上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險些跌倒在地,直到退得不能再退了,他緊貼着牆,絕望地看着那個身影離他越來越近。
就到這裡了嗎?
“不要,不要……”他語無倫次,拼命地搖着頭。
直到離他一寸之隔,那人終于在他面前停下,昏暗的光線與陰影在他面上交織重疊着,讓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臉上昏暗的陰影,駭人的溝壑,以及亮得不正常的眼睛。
他聲音極為陰沉,一字一頓,好似從遠古地獄而來:“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執着?”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沐泠風此時已退無可退,他的聲音都在顫抖,隻勉強組成了一句話:“我說過,你永遠不可能阻止……一個有自由意識的人向往自由。”
霧九冽邁上前一步,擡手掐住他的肩,力道極大,他的面容出現在光影之中,讓人終于。看清了他的表情。
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顫抖着,冰涼的體溫從肩膀上傳來,像是雪山上永遠都無法融化的雪,直刺心底。
“你愛我,你不是說愛我嗎?難道你是騙我的?”他雙臂青筋暴起,崩潰的沖他喊着。
沐泠風睜大眼睛,幾乎已經被吓傻了。
“回答我!”
沐泠風拼命搖着頭,巨大的惶恐讓他掙不開對方鐵鉗一般的雙手,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霧九冽會從此對他失去所有耐心,把他重新關在那間房屋裡,不會給他任何逃出升天的希望。
不,或許更糟,對方可能都不會再對他以禮相待,他會在那處不為人知的地方永遠做他的禁脔,滿足他一切病态的需求。
他生活唯一的憑仗就隻剩下了眼前這個人對他扭曲而瘋狂的愛意。
就在他極度絕望之時,一抹翠綠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他向下瞥去,看到了對方腰間的那塊玉玦,理智一瞬間重回他的腦海之中。
他擡起手,用力在他胸口處一推,與他之間毫無緩沖距離的霧九冽似乎沒有料到他的這一動作,直直的向後倒去。
沐泠風心驚膽戰地看着那個倒下的黑色身影。
咚。
摔在地上的瞬間,那抹黑色被白色所替代,瞬間變成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
見此沐泠風才松了一口氣,這正是他先前放在床上的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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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九冽向後倒去,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倒在冷硬的地闆上,身後反而是極其柔軟的床。
他環視了一周,憤怒的情緒漸漸被疑惑取代,他鮮少有這樣怔愣的時候,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手上帶着一對鐐铐。
他瞬間反應過來了是怎麼一回事,眼中情緒漸漸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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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個身影消失之後,沐泠風才稍稍放下心來,理智重回大腦的第一瞬間,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向那扇門撲過去。
他的這一布置已經用了,為他争取出了寶貴的時間。
出了這扇門之後,他上了幾級台階,發現上方有一個可以移動的木闆,移開後探出身子,才發現此處竟然連通着一個四四方方的狹小空間。
他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從裡面爬出來才發現這是一副棺材,打開棺蓋才發現自己身處的位置就是主殿。
被陽光刺到眼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的淚水早已湧出,他坐在棺材之中,狼狽地擡袖擦了一把臉。
他沒有時間了,隻能繼續奔跑,一直一直地跑下去,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會不會是救贖,或是更讓人更加絕望的地獄。
但是他得跑,必須要跑。
他一擡手,将頭發盡數割下,三千青絲留在棺材之中,他起身邁出棺材,踉跄着向主殿外面跑去。
穿過數間空曠的房屋,他終于到了大門處,緊緊盯着門外的院落。
三步,兩步,一步。
嘭!
一聲巨響——總之對他而言是的——過後,結界顯現,他整個人撞在了看不見的屏障上。
即便他跑出了那個房間,也跑不出主殿,甚至都沒有辦法走出院落。
這是他在摔倒在地的前一刻心中所想的。
一次次的希望與失望交錯,讓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靠着結界緩緩跌坐在地上,絕望地透過窗看着院落中盛開的滿園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