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赫戰戰兢兢地走進四面白牆的ICU,此時病房裡還剩下一些表情激動的醫生護士正在為病床上的白玄珠做身體檢查。
因為在他們眼裡,昏迷多年早就被判了死刑,全靠這世界上最昂貴的醫療設備和特殊療法苟延殘喘的白玄珠還能醒過來真算得上是個奇迹。病床旁邊的美國醫生激動地給他導師打電話。
可這醫學奇迹落在白銀赫眼裡卻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夢魇。他站在那裡,幾乎無法動彈。
醫生放下電話看見進來的白銀赫,立刻問他:“你是什麼人?”
白銀赫嗫嚅着嘴唇,眼睛卻還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上的白玄珠。他有多久沒見過她了,恐怕連白銀赫自己都說不清楚。
面前的白玄珠除了更加蒼白孱弱,面貌幾乎和他記憶裡沒有什麼差别。而這讓他更加的害怕。
雖然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是凡人,但是一次又一次地面對這個事實卻也着實讓他感覺害怕。為什麼害怕?因為他沒有遺傳到她的一絲一毫的能力。他就是個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人。
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問她:“為什麼我不能像媽媽一樣?”她當時是怎麼回答他的?她說:“即便你什麼都不行,也是我最珍愛的兒子。”
誰要當你平凡的兒子啊,他也想要那呼風喚雨的能力。他想要成為自然教教徒仰望的對象。可是,她為什麼把那能力給了父親,卻不給他。他不服,他真的不服。
後來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是他的錯。
“你到底是誰?”醫生再一次出聲打破了白銀赫的胡思亂想。
白銀赫擦擦不存在的冷汗:“我是她兒子。”
在進入這座莊園之前,他的導師就提醒過他不該問的不要問。所以他也不想上什麼惹麻煩。畢竟他跑到韓國來工作,也不過是為了錢罷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病人的個人信息每三年就會更改一次。
是的,這座ICU病房裡的醫生護士一直以為病床上的這個女人,隻是一個年齡不到三十歲,卻因為心髒移植手術感染而昏迷了幾年的年輕人。
這位醫生顯然認為白銀赫是她的繼子,于是對他說:“你可以在床邊握住她的手,輕輕喊她的名字,這會幫助她從昏睡中醒來。”
白銀赫明顯有些慌張:“是,是嗎?”
醫生護士讓開床邊的位置,一副給你地方,你趕緊去喚醒她的樣子。他下意識就要轉身,但想到氣光此時一定在凝視着他。他就不能逃跑,也根本無路可跑。
白銀赫硬着頭皮走過去,嘴巴抿得緊緊的靠近病床上的白玄珠。
護士鼓勵他:“你喊她啊,你快點喊她啊。”
此時被他刻意遺忘的記憶像瘋了一樣席卷了他的全身。白銀赫再一次注視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想要伸手去觸碰白玄珠落在被子外面的手,卻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縮了回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氣光已經進入到房間裡。他冷眼看着,面對這樣的白銀赫,他早已經喪失了耐心。“你現在連媽都不會叫了嗎?難不成等我教你?”
聽到氣光的聲音,白銀赫悚然一驚。他知道今天自己退無可退。
他虛着聲音喊道:“媽……媽……”一連喊了十幾聲,病床上的那個人始終毫無反應,白銀赫很難說自己是失望,還是稍微松了一口氣。
正當他想轉過頭對氣光交差的時候。他的手腕被旁邊的隻剩骨頭的手一把抓住,骨節突出的手像是長在屍體上一樣冰涼。
白銀赫吓得頭發直立,下意識就是要跳起來逃走。可他不知道是太驚慌了還是怎麼的,一連掙脫了好幾下都沒成功。
仿佛被人用目光定住,白銀赫完全動彈不了,他僵硬着脖子轉過頭來。就看到白玄珠睜開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珠就像盛在白瓷盤裡黑水銀,直愣愣地沒有一絲情感地盯住面前的白銀赫。
“啊!啊啊啊……”白銀赫的第一反應是驚恐,是尖叫。“啊!啊啊啊……”然後手忙腳亂地想從白玄珠的手下掙脫出來。可是卻完全沒辦法,白玄珠的手就像是一副手铐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幾乎滑軌在病床邊,“媽,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我真的錯了。”白銀赫再也無法顧忌自己的臉面,他當着所有人的面痛哭流涕起來。“饒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饒了我吧……”
氣光見他越說越離譜,趕緊示意醫生護士上前幫忙。醫生護士也費了一番力氣才讓白玄珠的手松開。他們等不及又重新給她做了一套檢查。
氣光忍不住問:“怎麼樣?她現在是什麼情況?”白玄珠雖然睜開了眼睛,但是那直愣愣的眼珠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樣子。即便是他,也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