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工作室設計的事情交給于甯和卓桓之後,冉卉終于不再像之前一樣忙了,也有更多的時間去陪言殊了。
這天她和于甯以及卓桓大概談論了一下工作室的設計。
于甯面對卓桓的時候很不自在,但還在極力維持着。
讨論得差不多的時候冉卉就決定撤了,把時間留給他們說說話。
“我還要去看言殊,下面的你們讨論吧。”冉卉拿上東西就要走,“我就先走了。”
看見冉卉要走,于甯還下意識地想去拉她,冉卉拍拍她的肩,又瞟了一眼卓桓,示意讓他們好好說,然後就走了。
去醫院之前,她先去花店買了束花。
本來想買水色風信子的,曾經她在系統世界的時候就買過,但是想到這種花可能不适合放在病房,所以還是換了其他的。
最終她選擇的是向日葵。
明黃色的向日葵,像太陽一樣,象征着活力。
她拿着一束向日葵去了醫院,希望給言殊也帶去活力。
到病房門口時,還沒進去,她看見言殊坐在床上,上半身傾斜着,正極力地伸手要去拿桌子上的什麼東西。
言殊手臂的肌肉萎縮不是很嚴重,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已經可以活動了,隻是有時候用得多了會累,但也沒太大問題了,隻是他的腿還沒有恢複,醫生說他應該卧床,不宜下地行走,所以腿上的肌肉萎縮一直沒有好好進行過康複訓練。
看得出言殊很吃力,他撐着身子慢慢偏過去,終于夠到了桌上的水杯。
他慢慢端起水杯,可是不知怎的手突然一偏,杯子從手裡滑落,杯裡的水瞬間灑了出來,潑在他的衣袖上,杯子也順勢落地,砸在地闆上,霎時變得四分五裂。
冉卉見狀馬上沖過去,一隻手還抱着向日葵,另一隻手馬上去拉言殊的手,“怎麼樣?”
言殊原本看着手上的水漬發呆,看到冉卉過來,不知被什麼刺激到了,他猛地甩開冉卉的手,然後别開了頭,沒有看她。
冉卉也沒想到言殊會甩開她,猝不及防的一下,讓她手裡的向日葵也掉在了地上,正好落在玻璃碎片上。
冉卉略一驚訝,反應過來後又拿了紙去幫言殊擦手上和衣袖上的水,沒想到言殊還是一把就把手收了回來,突然吼道:“走啊!”
他一直别着頭沒有看她。
冉卉不知道言殊是怎麼了,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她又伸手去拉他,“你怎麼了?”
言殊低着頭,目光躲閃,崩潰道:“别看我,不要看我。走啊,你走啊。”
冉卉抓住言殊的手,卻感覺到一片冰涼,“怎麼了啊?”
“不行,不可以的。”言殊喃喃念道,“你不可以看到我這樣,我這個樣子……”
他現在連一杯水都端不穩了,真的是廢人一個,後面還會越來越糟糕,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這幅樣子,他不想讓她看到。
冉卉也明白了,言殊他這還是在意,不想被她看到他不好的樣子。
她安慰他,“沒事的,隻是打翻了水而已,我收拾一下就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的,不是一件小事。”在最愛的人面前展露出了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怎麼會是小事,“我現在這樣,不可能還像正常人一樣,難道每次都要你來收拾嗎?我不想我也不會讓你這樣。”
他甚至都不想讓她看見他這樣子,又怎麼會讓她來幫他收拾爛攤子?
冉卉撫上他的臉,讓他轉頭來看向自己,“看着我的眼睛,沒關系的,真的。”
怎麼會沒關系……
你已經看到了我最不想讓你看到的一切,你都看到了知道了,我最糟糕的最不堪一切。
既然你已經都看到了,那就這樣吧。
他已經自暴自棄了。
他拿掉冉卉在他臉上的手,看着她道:“你也看到了我,我現在是什麼樣的,真正的我就是這麼糟糕,像我這樣的人,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還有什麼用?”
冉卉心痛地看着言殊,“怎麼會?不是的。”你那麼好,好到我都數不過來,你怎麼會不好。
言殊突然笑了,“其實你愛的人根本不是我,你一直愛的都是我夢裡那個健康、健全又優秀的‘言殊’,那個人不是我,他隻是我幻想出來的,一個不存在的人而已,你愛的人一直就是不存在的,一直就不是我。”
冉卉搖頭:“不是,我愛的人是你,一直是你啊,當初我遇見的人就是你啊,我愛上的人也是你,一直都是你的。”
她愛上的他不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他真真實實地在她面前,就是你啊,是言殊啊。
“不是,我不是他。”言殊搖頭道,“你愛的那個人不像我這樣,他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健康的身體我沒有的,我也不會有了。”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要成為你喜歡的那個完好的言殊啊,可我不是他。
怯弱到了極緻讓他覺得,如果當初冉卉遇見的不是他夢裡那個什麼都好什麼都有的言殊,可能她根本不會愛上他的。
當初他借用了“他”的身份,貪心地擁有了一段幸福的時光,可最後還是要還回去的,那份愛不屬于他,那是屬于另一個完全不同于他的,一個完美的“言殊”。
“阿言?”她這樣叫他。
她說:“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的嗎?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所有,不管好的還是壞的,我愛上的是你這個人,跟你的身體是否健康,外貌是否優秀,能力是否出衆,都沒有關系的,我愛的隻是你這個人。”
她又說:“當初我愛上的是一個有着真正的言殊靈魂的人,不是那具皮囊和他的光鮮,我愛的是底子的那個對我好,愛我護我的人,他是你,也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