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奶奶已過耄耋之年,她一生無子,年輕時曾有過兩任丈夫,奈何皆是英年早逝,也因了如此,她被村裡的人視為不祥。直到災荒之年,她跟随人流逃到越州,這裡無舊人相識,亦不知她的前塵往事,她也因此在越州安居下來。
周奶奶的家距離桃居不到兩裡路,雖說路程不遠,可她第一次來桃居瞧痹症時,也生生行了半日。慕汐知道了,便請了輛牛車将她送回去,并道會按時上門為她針灸,讓她不必親自出門。
周奶奶算準了時間,特意在門口迎接慕汐,見她來了,又是塞給她院裡種的葡萄,又是拿出一籃子雞蛋遞與她。
慕汐推拒不過,一面與周奶奶閑聊家常,一面吃了幾粒葡萄後,方為她針灸。
“奶奶,您還沒用完午飯吧!”半個時辰後,針灸完,慕汐挽起袖口,欲到廚房給周奶奶把飯做下。
周奶奶随她一塊到廚房裡,将溫在鍋裡的飯菜取出,笑道:“還沒呢。你也用些吧,飯我已經做好了,哪能總留着讓你過來給我做?”
“好,”慕汐不由笑道,“做個飯罷了,原也不是什麼辛苦事。”
每每慕汐過來,因着周奶奶剛針灸完,不可太費力,她便必定要把飯給她做完才會走。
一兩回周奶奶倒也樂得接受,隻次數一多,她過意不去,便自個兒提前把飯做好。
用完飯,慕汐便要離開,不想周奶奶眼尖,還不忘把她特意放到廚房的那一籃子雞蛋重新拿出來給她。
慕汐拗不過,唯有接受。
在桃居的時光如白駒過隙,慕汐閑時在院牆邊栽了幾棵了玫瑰、茉莉、風雨蘭和向日葵,又在桃樹底下支了個圓石桌,放上幾張矮幾。偶爾得空,她便會在院裡品茶賞花。
如此,眨眼又過了半月有餘。
立秋至。
謝妩給慕汐帶來了一個消息。
她有心上人了。
慕汐正準備将到山上采回的草藥放,忽聞此言,不覺又驚又喜,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逮着謝妩問:“真的麼?是哪家的公子?我可有見過?”
謝妩笑得含蓄,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是江家的公子,江言州。不知阿汐可曾聽過他的盛名?”
陡然聽到這話,慕汐微詫,卻仍是掩了面色,複問:“江言州?可是這越州城的第一美男子?”
謝妩被她問得羞怯,垂首點頭:“這越州城裡,除了他,亦無人叫江言州了。”
“原是半月前,阿娘受江夫人相邀,到霞明樓為江公子慶生。我與他也是在那時認識的。”
慕汐聞言,若有所思地應了聲。
“阿汐,怎麼了?”謝妩見她眉頭微蹙,似有心事,便反問道。
慕汐思量片刻,便将在花燈會遇見江言州,且半月前他又登門拜訪一事與謝妩和盤托出。
“江夫人身子有恙,他親自上門為母親尋醫問藥,這是孝心。他在河邊救你,亦說明他心善,若換了旁人見你要摔下去,笑話你還來不及呢,哪會還伸手拉你一把。這些皆無不妥,可為何阿汐你看着不大高興。”
謝妩撐着下巴,把手肘放在石桌上,歪頭瞧她。
可未等慕汐道個所以然出來,謝妩似想到了什麼,微微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道:“阿汐,你不會......在花燈會時,便對他一見鐘情了吧?”
“說什麼呢,”慕汐被她此言驚得當即脫口反駁,然頓了半秒,慕汐還是如實說出當時的感受,“初見江言州的第一眼,我的确有被他驚豔到。隻是他開口便邀我上去一坐,雖說也是好意,奈何我這人不大喜歡那種見面就成三分熟的。”
謝妩聞言,卻似未曾聽進她的話般,鄭重其事道:“阿汐,你若真的喜歡江言州,我是絕對不會和你搶。在我心裡,除了我阿爹阿娘,無人比得上你。”
“說什麼傻話呢,”聽到謝妩這般說,慕汐感觸頗深,她由衷寬慰她,“阿妩,你别想這麼多。我是真的不喜歡江言州,況且你喜歡的我也不會和你搶。再且說,一個男人罷了,又怎比得上你我間的情誼?”
瞧慕汐神色坦然,且并無半分傷心之意,謝妩這方緩下心,便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阿汐,有你真好。”
慕汐微微漾唇,片刻後,又正色問她:“你既心儀江公子,那夫人可知此事?”
謝妩道:“阿娘昨兒便與我提了,道是江夫人那日見了我,十分歡喜,去問了江公子,他亦無異議。若是我同意,他們擇個吉日便可上門提親。隻是我想着,事關終身大事,我又還不曾與你說,便讓阿娘給我兩日時間考慮,待我見了你,我再給阿娘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