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瑜然将銀錢收起來,瞥到桌上的兩碗湯,“大哥,這是後廚煮出來的湯,你趁熱喝了吧。”
“好。”周枭不知她心中所想,隻知道她主動從自己手裡取錢,細膩似玉的手碰到掌心,這是她自願的,主動的,沒有夾雜一絲不情願。
和那日她下馬特意避開掌心,改握他手腕完全不一樣,并沒有避諱。
心情頗好撩起衣擺坐下,周枭看着還有另一碗湯,開口道:“你也坐下喝吧。”
衛瑜然正要端那碗湯到他面前,不料沒注意到湯碗滾燙,剛捧起,便被燙到指尖,火一樣的燒灼灼痛她指腹,下意識松手,短促啊了聲。
湯碗跌落台面,晃出湯水,弄得到處髒污。
女人的裙裾被男人的衣袍下擺撞上,一雙細白的手被人握住。
衛瑜然看着自己的手被一雙大手緊緊握住,她直接愣住,忘了反應,連疼痛都忘記了。
“疼不疼?”
男人磁性的嗓音夾雜難以忽略的關心鑽入耳内,好似有人在耳邊過于親昵耳語,衛瑜然的耳朵毫無察覺倏然泛紅,她的神情仍是錯愕的。
她似乎很不能理解為何身為夫君兄長的男人,居然對她流露出超越身份的關懷。
就在這時,一聲“二少奶奶”,将她宕機的大腦驟然拉了回來,她想起她寡婦的身份,想起面前的男人是誰,是她亡夫的兄長。
衛瑜然神情變得不自然,快速将手從男人的掌心中抽離出來,與此同時後退一步,斂眸偷偷瞥了眼周枭空蕩蕩舉在空中的手,沒敢看他的臉色,她顧不了對方是否被自己下了臉面,她此刻隻想和他保持距離。
穩了穩心神,随後望向綠櫻的方向,察覺她即将過來,衛瑜然快步走過去,趕在綠櫻看到周枭前,将她攔在門後。
“怎麼樣?”她努力保持着平日說話的語氣。
綠櫻搖頭:“周統制不在書房裡。”
衛瑜然怕她看到周枭方才和自己獨處過,很快就想了一招将她支走,“那你再去議事堂看看。”
綠櫻毫無所察,對于衛瑜然她自然是有求必應,“二少奶奶,那你再等一會,奴婢馬上過去問問。”
“嗯。”衛瑜然寬慰地看她離去,直到看不到綠櫻背影,才松了口氣。
但更棘手的事還在身後,等着她處理。
衛瑜然緩了口氣,隻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回到屋裡,語氣頗為善解人意,“大哥,妾身看天色不早了,要不您先回去歇息?”
她看到周枭回頭,神情複雜看着自己,過了很久才開口,不過并不是回應她的提議,而是問起她的傷勢。
“不疼?”
衛瑜然眼睫顫了顫,輕緩地搖了搖頭,“……不疼。”
話落,她覺得這話有些親密了,她又加一句,“承蒙大哥關心,妾身沒事。”
周枭聽出她言語間疏離的态度,又想到方才她那生怕被丫鬟看到的慌張模樣,好似他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人,心中頗不是滋味。
衛瑜然怕綠櫻回來撞見,始終提心吊膽,忍不住再一次提醒他,語氣不自覺帶上了催促:“大哥,天色不早了——”
話音未落,一道魁梧身影籠罩在她頭上,衛瑜然下意識後退,周枭将她這個反應收入眼底,眼神驟然陰沉下來,胸腔瞬間翻騰起一股火,邁步逼近。
衛瑜然察覺他在生氣,生很大的氣,想起那次宴席,也是這樣愠怒,甚至更甚,到底還是怕他對自己做出什麼過分的事,衛瑜然本能地後退,直到脊背碰上角落,退無可退——
她神色慌亂望進男人陰霾的眼,攥緊手帕,“大哥……我是你——”
“弟媳”二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人打斷。
“我周枭就這麼見不得人?”
不碰他的手心,隻碰手腕,不想主動給他縫衣服,卻可以為了一個浣衣婦而縫一下午,不戴他送的白玉北珠簪,隻願戴二弟送的銀鎏金并頭花簪,不想量他的尺寸,量時又始終抱着疏離和懷疑。
而現在,他竟然連她的丫鬟都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