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瑜然量完尺寸就離開了,前腳一走,後腳周枭就收到路瞎子傳來的密報。
李勇過來喚他去議事廳商議,臨走前,周枭往衛瑜然的住處看了眼,淡淡馨香似乎還飄在空中,壓下心中的雜念,面容凝重大步離開。
議事堂裡,參謀和李勇都在。
路瞎子在密報上說,有個叫黃陽的匪寇和魏人聯系甚密,榷場上是他們暗度陳倉的交易場所。
表面上用皮貨攤販當遮掩,實際上是雙方通過黑話來确定硫磺和焰硝交易的價格和數量,至于魏人到底是誰,是不是魏國官方的人,還未得知。
李勇說:“榷場的皮貨攤販高達二十多個,具體是哪個皮貨商恐怕難以确認。”
周枭坐在主座,看着密報上的信息,“除此之外,路瞎子有說具體交易時間?”
參謀說:“十天一次,距離上次過了七天。”
周枭看着密報沉思,很快就有了主意:“這三天讓兄弟們喬裝各種攤販混迹其中,每兩人盯一個皮貨攤販。”
隻要有人有動靜,就可以迅速鎖定到底是哪個皮貨攤販參與其中,順藤摸瓜揪出那個魏人是誰。
至于黃陽,周枭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許是平民落草為寇,也許是不知從哪個地方流竄而來,隻能從知州那邊調取相關檔案,看看有沒有關于這個人的記錄。
-
敲定盯梢計劃,周枭從議事堂出來,想起還未給衛瑜然買衣服的錢,便走向書房取了一些銀兩塞在腰間,轉身前去竹軒居。
剛到竹軒居就看到衛瑜然主仆兩人站在桌邊。
“二少奶奶,湯炖好了,奴婢端一碗過去給周統制。”
衛瑜然伸手攔了下她,面帶猶豫,“綠櫻,你等等。”
綠櫻疑惑:“怎麼了,二少奶奶?”
衛瑜然往外看了下天色,這都天黑了,她還未領到銀錢,也不知大哥議事結束沒有。
其實一個時辰前,她去了一趟書房,卻被告知周枭在議事堂忙公事,她不得不回來。
衛瑜然想到一個主意,眼神示意她過去,“你去一趟書房,看看人回來沒有。”
若是回來了,她正好可以借這碗湯送過去,找人要錢。
綠櫻大概猜到二少奶奶是想親自送過去,二話不問轉身去幫她看周統制回來沒有,周枭本想叫住她,出聲前又停了下來,幹脆讓她離開。
綠櫻沒發現他在另一條道上站着,徑直往書房走去了,周枭目光掃過在夜色中亮着油燈的竹軒居。
明黃燈光繞着一兩隻小飛蟲,庭院裡槐樹樹蔭婆娑,衛瑜然月白齊腰襦裙坐在桌前,兩手肘輕抵桌面,面帶憂思疊着手背撐下巴,出神看着面前的兩碗湯,不知在想什麼。
素手臂彎上挽着一條錦緞遠山黛披帛,斜落在腳邊,薄薄鋪在地闆上。
這一幕猶如少婦在等待丈夫歸家,連一向冷清的竹軒居都不知不覺有了滿室溫馨的錯覺。
周枭将這一幕收入眼底,喉嚨微動,站在原地掃了眼四周,才邁步過去。
弟媳看到他忽然出現在眼前,果不其然露出詫異,她從凳子上站起。
“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周枭從腰間将銀錢掏出來,“我忘了給你銀子,給你送過來。”
衛瑜然看着他掌心上躺着的白花花銀錢,那麼大的掌心是朝上向她張開,她不知想到什麼,猶豫了會,到底還是伸手将他手裡的銀子都拿走。
指尖碰到他因習武而有些粗粝的掌心,這一刻她竟有一種隻是大哥給妹妹例錢的錯覺,而不是出于男人養女人的名義才給她錢。
但這個錯覺剛冒出來,她就覺得可笑,處于下位的人如此幻想,和欺騙自己有什麼區别?隻會顯得她可笑。
更何況,她是有丈夫的,雖說不幸去世,但身為寡婦對别的男人抱有亂七八糟的錯覺,隻會讓她更加低賤。
思至此,衛瑜然斂了神色,揮散那些錯覺,她出勞力幫他打理内宅,他給錢是天經地義。
等他娶了妻妾,她就不用與這個男人有過多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