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李懷熙睜開眼,一雙美眸含着倦意直直地看向他。
沈景洲在她的注視下匆忙收回了手,隻覺得此舉不妥,短暫猶豫後道:“殿下若是覺得乏了,今日的授課不妨就到這裡吧……”
李懷熙的臉頰上還殘餘着他指尖上的涼意,她愣了片刻,才從以前的舊夢裡回過神,“不必。”
她勾唇笑了下,似是想到了什麼,“今日沈大人第一次授課,我便心不在焉,說來也是負了大人的心血,理當受罰。”
沈景洲微微攥緊手中書卷,不明白她此番話有幾分真,隻得歎道:“既是第一次,便罷了。”
“隻是……”他頓了一下,“下不為例。”
除了柳靈譽,其餘幾人俱是睜大眼看向這一幕,莫不是太陽打西面出來了,堂堂祯平公主竟也有主動認錯的時候?
坐在一旁的李安甯側過臉,目光毫不遮掩地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移動。
長公主今日當真是一反常态了,她曾見過李懷熙進學的樣子,像隻張牙舞爪的小獸和蒲文元老先生争辯,但今日的确是過于平靜了……
她又看向站在書案前的沈景洲,他一手捧着書卷,一手負在身後,言談間頗有風骨。
李安甯似是而非的笑了下,難道說天不怕地不怕的長公主當真要轉性了?還是說今日收斂性情,隻是因為眼前的男人?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明目張膽,李懷熙有所察覺的轉過頭,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直到授課結束,沈景洲離開了禦書房,剩下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起身,李懷熙忽然側過身子,朝前邁出一條腿,擋住了李安甯的去路。
“殿下,你這是何意呀?”李安甯并不惱,笑着問道。
“方才一直盯着我瞧做什麼呢?”李懷熙挪動下身子,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怎麼,本宮臉上是長了朵花兒不成?”
李安甯掩唇輕笑,“殿下人比花嬌,自然是引人注目。”
“你少在這兒诓本宮。”懷熙朝她笑了一下,好脾氣的開口,“安甯,你我年幼時脾氣都犟,兩人誰都不肯讓步,但今時不同往日了,我也沒心思和你玩兒時的小把戲。”
她起身,擦着李安甯的肩膀走過去,回頭又笑道:“記着我今日的話,日後可莫要生事才是。”
李懷熙不等李安甯開口,便已經大步走出了尚書房,秋白緊跟在她身後,“殿下,可是安甯郡主哪裡招惹到您了?”
“她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我再清楚不過了,提前防備些總是沒錯。”李懷熙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不提她了,懷邶那邊可還好?”
“小陛下情緒已然穩定,再無懲處下人的情況發生,隻是……”秋白抿了下唇,低眉道:“陛下的胃口,似乎有些過于好了。”
“胃口好?”李懷熙隐隐覺得有些不對,懷邶年紀小,往日食量并不大,更何況身為天子,飲食上也多有克制,向來是“食菜不可過三匙”。
況且懷邶并非過于貪食之人,今日又怎會如此,李懷熙看見秋白欲言又止的樣子,隻得揮袖走向另一條路,“罷了,我去瞧瞧看。”
直到入了殿門,李懷熙才發覺情況遠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
紫檀木方桌上狼藉一片,大大小小幾十個盤子堆疊在一起,還未走近便能聞到濃郁撲鼻的肉香。
李懷熙皺着眉頭走上前,目光一掃,便看到了許多略顯油膩的菜肴,其中泛着油光的大肘子,還有炸得拳頭大的酥香獅子頭,都已經被人吃得隻剩殘渣了。
此刻的李懷邶正坐在桌後,捧着一碗蝦魚肚兒羹在大快朵頤,嘴角邊還挂着沒擦幹淨的菜漬,衣衫下隐約能窺見隆起的小肚子。
“懷邶,你這是怎麼了?”李懷熙冷聲問道。
李懷邶聞言,伸向烤雞的手一頓,擡頭直愣愣得看着她。
“皇姐……”李懷邶盯着自己滿手的油光,下意識的把雙手向後藏。
這一動,才讓他覺得肚子又漲又撐,幾乎要炸裂開來,他雙手抱着肚子,又頗為難受的喚道:“皇姐,我……”
話音未落,他便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喉嚨裡湧上酸水,然後身子軟綿綿地歪向了一側。
李懷熙大步上前接住他,揚聲喊道:“快去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