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楚明澤正是處在年少輕狂的年紀,隻因得了匹汗血寶馬,便一時興起,當街縱馬,一時間将整個朱雀大街鬧得雞飛狗跳。
偏生不巧,楚明澤正縱馬得意之時,一不留神沖撞了當時正去城南的長公主車架。
李懷熙冷着臉掀起車簾,并未問罪,反倒是看上了他的那匹汗血寶馬,表示要和他賽馬,隻要他能赢,今日之事就一筆勾銷,若是他輸了,便要将汗血寶馬讓給長公主。
楚明澤正是心氣盛的時候,又不把長公主一介女子之流放在眼裡,毫不遲疑地應下此事,誰知長公主縱馬揚鞭,将他遙遙甩在身後。
他最後不但輸了汗血寶馬,還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個人灰溜溜地回到了城内。
經此一事後,楚明澤又羞又惱,大受打擊,回家後病了一場,足有半月都未曾踏出府門一步。
楚知柏想到這裡,又看到了長公主别有深意的目光,連忙解釋道:“殿下莫要誤會,楚明澤雖是我的兄長,但他縱馬驚人實屬不該,我沒有半分遷怒殿下的意思。”
“哦?”李懷熙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我記得當初本宮和楚明澤賭馬一事,朝堂衆議紛纭,甚至有人說我當街奪别人愛馬不妥,怎麼你身為楚明澤的兄弟,倒是替我說起話了?”
楚明澤略有些緊張,但仍是認真答道:“此事本就是我兄長沖撞殿下在前,再者是他技不如人輸給殿下,本就是不占理的一方。”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小的隻幫理……不幫親。”
李懷熙難得多看他幾眼,她并非多喜歡那匹馬,隻是看不得楚明澤那副輕狂的樣子,故而才提出賽馬一事。
隻是不知為何,最後流言愈演愈烈,竟變成了她仗勢欺人,當街奪馬……
而那位楚明澤不但沒有出言澄清,反而在李宸淵起兵之時,立刻向其投誠,險些把自己一心報國的祖父給氣死。
見李懷熙遲遲不說話,楚知柏試探着問道:“殿下,那你可願意來看我們擊鞠?”似是怕李懷熙拒絕,他又飛快道:“到時我阿兄也會來,你們也可以趁此機會緩和一下二人的關系……”
“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李懷熙兀自笑了一下,隻是不知道那日楚明澤見到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光明正大聽他們談話的李安甯幽幽開口,“都說聽者有份,怎麼不見楚小公子邀請本郡主?”
楚知柏雖不喜李安甯,但礙于長公主在場,隻得硬着頭皮笑了一下,“安甯郡主身嬌肉貴,又怎會去觀我們擊鞠?”
李安甯頗為驚詫地望他一眼,“怎麼,難不成在楚公子眼中,咱們的公主殿下就是皮糙肉厚了不成?”
“你!”楚知柏頓時滿臉漲紅,連忙轉頭看着李懷熙,“殿下明鑒,我絕無這種心思!”
“吵什麼?”李懷熙托着下颚懶洋洋地開口,目光确是停在李安甯身上,“你想去便去,少在這兒磨嘴皮子。”
她剛說完,便看到一直跟在李安甯身後的潘洪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潘洪此人乃是太尉之子,和李安甯打小一塊兒長大,說起來也算是青梅竹馬的情分,整日跟在李安甯身後,以她馬首是瞻。
“你也想去?”李懷熙頗為頭疼地問道。
潘洪看了看面前的李安甯,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楚知柏見狀及時開口,“既然如此,那各位便一道前去吧。”
*
含光殿球場上的數面旌旗在微風中輕揚,三面矮牆下宮花錦簇,正對球場的一排廊亭下,依稀可見世家貴女們嬌矜的身影。
她們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隔着垂簾看向球場上。
球場中央共有六個嬉笑着的少年,楚知柏身穿一襲明藍色圓領窄袖衣褲,瘦高的身姿格外出衆。
他仰頭,在和煦的日光下微微眯起眼,贊道:“到底是宮中的鞠城,好生氣派。”他又低頭看向地面,樂呵呵道:“你們瞧,這地上都是油面呢。”
站在他對面的一個略顯瘦小的男孩面色顯得有些凝重,不安地環顧左右,“你不是說咱們幾個随意找個地方賽一場便好,怎的就驚動了祯平公主?”
有人小聲附和道:“就是,你我輸赢是小,可若是觸了長公主的黴頭,咱們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楚明柏大咧咧地攬住兩人的肩膀,“你們大可放心,我可以向你們打包票,長公主絕非傳聞中那般駭人!”
對面幾人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見楚明柏突然朝着遠處招手,邊跑邊揮手,“阿哥,沈二哥,你們來了?”
楚明澤正偏頭同沈景洲說話,聽到楚知柏的稱呼時,不滿地斥道:“怎的這般沒規矩?景洲如今已是你的老師,私下裡的稱呼如何能拿上台面?”
“不妨事。”沈景洲笑了下,“講學之時我們是師生,放堂之後便不拘于虛禮了。”